清輝玉臂寒

第97章:錯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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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映的眸中又開始起霧,那種隱身于大霧蒙蒙中的樣子,就連梁渭也是帶著三分忌憚。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梁渭想了想說道“你不用干涉我的事。我的父皇快不行了,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做了。”

“若是燕州,我割給你,你且回去吧”容映是一眼看透了梁渭的想法,卻是大手一揮,大方的把燕州這么一塊肥沃之地,割讓了出去。

“你?”梁渭只當自己聽錯了。

“你且說肯不肯走吧”容映轉過臉去問。

“是了,我在這里,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的炸彈。”梁渭算是看明白了容映的意圖了,他定是心虛了,才會這么冒險找到自己。

容映見梁渭開始跟著自己的思緒來,于是點了點頭“你這樣想也對。”

“那你就寫一封文書來”說著,梁渭伸出手,嘴角帶著笑說道。

“我看你是瘋了”容映一聽梁渭這么說,就知道他是不會那么輕易的離開的。

“你殺了銘和其他的八個侍衛,這筆賬,我們現在就要算,你要么寫下文書,我帶著這封文書,現在就離開,要么你就離開,我要做什么,你不用插手。”梁渭敲了敲桌面,這是他不耐的表現。

容映說“我想聽第三種選擇。”

“那個女人作為籌碼,等你什么時候把燕州交到我的手上,我就…”

“什么女人?”容映有些急切的否認了。

梁渭卻笑了,轉過頭去,冷眼的看著容映“一個女人,一個身姿窈窕,聰明的讓你心動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總之,你現在就要離開,你已經在江揚眼前亮過相了。你不會他真的相信你是什么闕大人的兒子吧。”容映依然否認到底。

“你大哥的事,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提示,容映看看你,好似沒有一丁點的弱點,可現在,我卻握著你最致命的弱點。”梁渭依然是一幅志得意滿的樣子。

容映卻笑了“你知道我們大聖的開國帝后嗎?”

“為什么突然說這個?”這下換梁渭不明所以了。

“就是想告訴你,他們的事情。開國的張皇后,大半的大聖國土都是她或者她的手下,甚至是她的未婚夫打下來的。尤其是湖州和撫州這兩個腹地的城邦,就是張皇后手下的沈將軍打下的。太祖皇帝不過是沾了一個,張皇后未婚夫弟弟的名頭,才有了最后的地位。可是他是真的很愛張皇后,數次舍身,最終打動了鐵一般的她,于是張皇后就與他在一起,以為二人能夠一生一世。可是立國不過三年,張皇后被逼的跳了回頭崖,死無全尸,如今那王陵里,不過是一座空的衣冠冢,空的就是在諷刺這段感情。”

“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講故事了?”梁渭又不耐的敲了敲桌子。

“我是跟你說,男人的愛,在天下面前,什么都不是。而且我更可以非常篤定的告訴你,我沒有什么愛人。你若是,非得找個什么把柄放在手里,那你去王陵,把我的王妃挖出來,我也不會攔著你。”

“那你的兒子呢?”

“那你也小心,你的兒子。”容映聲音不大,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梁渭卻松下了語氣“那我…”

容映等了半天,沒等到他要說的話,突然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會…

“你既然無法滿足我的要求,那么,你就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說著,梁渭就要送客。

“她現在,是江家的兒媳婦,你惹不起的。”

梁渭很是驚喜的挑眉“所以,是真的有這么一個人”

“總之,我們二人談”容映的話里充滿著威脅,不過他發現,但越是這樣,梁渭就越興奮,眼中的神色都快要按捺不住了。

“好說,好說。”說著,梁渭就把容映送出了門。

關上門后,梁渭忍不住笑了“這大聖的兩個皇子,還真是,多情。”

“太子,事情都安排妥了”侍衛“冰”從窗中翻進來,他是梁渭這次帶來的暗衛中,武藝最好,辦事最為穩妥的一位。

“徐新月,打聽的怎么樣?”梁渭問。

“如上次收到的消息并無什么出入,住在京郊外莊子中。不過最近大聖太后身體不好,似有薨逝之兆,正在極力撮合徐新月與江家的江揚成婚,兩家就等著出了國喪,再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她本是豫王的孫媳婦,后來又成了太子側妃的人選,如今又要嫁進江家,這個女人,可真是不簡單啊。”梁渭回想了一下那日在西市上遇見的那位帶著帷帽的大小姐,那時他就看出那女子是要嫁給江揚的人,如今想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徐新月啊。

“而且,晉王對她確實多有關心,曾多次救她性命,還因為吃醋其與江家來往過密,而發了一場大脾氣。”

梁渭聽了有些不可置信“你說容映?發脾氣?”

“是,與徐新月吵了許久。回府后也摔爛的很多東西”冰按照自己和手下親眼看見的東西,如實的匯報著。

“發了脾氣,容映發了脾氣。”梁渭有些沉思,因為容映此人,他有著把情緒隱藏的很深的能力,他流露出來的情緒,都是他想要示與人前的情緒,其他的,你再看也是看不到的。

如此,就為徹底吃透這個人,留下了很大的空白,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辦法探查到他的心在何處。

在剛才,梁渭心中仍有疑影,但聽冰這么說,他好像就有了定數。

他眼神堅定的看向了冰“那就這么做吧。”

一夜好眠的新月,自然不知道又有什么陰謀詭計達成了,她只是壓著一邊胳膊睡,睡得有些發麻。朦朧的睜開眼睛,恍惚間看見自己昨夜做完,掛在床邊的衣服,笑了笑。

乍一看,還以為有個男子伏在那里,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把衣服搭在了被子上,衣服鼓了起來。

顰兒走了進來,新月正在伸懶腰,伸手對顰兒說“把這衣服疊起來吧,收進柜子里。”

“姑娘做了好幾天呢,昨夜才堪堪的做完,這收進柜子里做什么啊?”顰兒看著外袍上細密的針腳,和新月眼下的烏青,可見她的用心。

只是新月依然搖頭“本就是偶然才想起來做的,過了春節天氣就暖和了起來,送人倒也是穿不上了”

“是”見新月堅持,顰兒才把這衣服收了起來。

新月自己穿了鞋子從床上起來,一邊活動著有些麻木的胳膊,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服,突然自半掩著的房門處,聞到了一絲冷意。

“下雪了嗎?”新月驚訝的問剛進門來的翡兒。

翡兒將水放在盆架上,搓了搓凍紅了的耳朵點點頭“是啊,下了好大的雪,無聲無息的,是早起掃院子的奴才才發現的。”

“太好了”說著新月就要往外面走,卻被翡兒拉住“姑娘,您不要命了,穿著這單衣就往外面去。”

“倒是忘了”新月看到雪很是高興,然后轉身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新月外衣的帶子都沒有系好,就跑了出去,臺階上的雪已經被掃干凈了,而道路兩旁確實一個腳印都沒有,沒了腳踝的雪,很難相信這是一夜之間就下的,新月抬頭看著已經不再陰沉的天,有些可惜的說“怕是今年都看不到雪了。”

“姑娘,金陵可能是最后一場雪了,可是東都每年春上都要下好大一場雪,再遠的梁國,就是到了四月里,也是要下雪的。”翡兒將披風披在新月的肩膀上,新月伸手,團起一把雪握在手里,慢慢的等著它被自己的體溫融化。

顰兒將早飯端來,見新月手里握著一大塊雪,倒也沒有阻止,而是讓翠兒裝了一個手爐備著。

雪握在掌中有一種刺痛的感覺,新月看著自己的手掌開始發紅,而雪化得也越來越快,誰知是不是看得出神,又或者一片白雪有些晃眼,新月覺得眼前一黑,而身體也有些失去重心,好在她穿的足夠厚,又摔在了柔軟的雪地上,她身上并沒覺得一點疼,反而覺得心間一陣陣喜悅,讓她合不攏嘴的笑了起來。

在雪地中玩了一會,心中一陣暢快,新月還真有些餓了,坐在飯桌后,因為手有些僵,只能先團著手爐暖著,顰兒正在給她盛粥。

新月抬頭,對顰兒道“今日你一個人跟我進宮即可,我猜測著因為國喪,晚宴也不會太長,西北的城門到子夜前都不會關,我們當天去當天回來,就不在侯府落腳了。”

“是,單憑姑娘吩咐。”

“我讓你準備好的賀禮,都裝好了嗎?”新月放下手里的暖爐,拿起一邊的湯匙,開始有條不紊的吃著自己的早餐。

“是,都準備妥當了,侯府的那份一早就送去了,給太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那三份,都已經裝在馬車上了。”

“今日是除夕,讓下人們,在咱們走后,就歇著吧,有家的也可回家去,今日值夜的賞三倍的月銀,其余的賞兩倍,其他的賞賜你讓王嬤嬤看著辦。”

“那侍衛們?”顰兒想起那夜的事情,有些不安的問。

“今日就不用跟侍衛了,這大聖都城,太平盛世,還能發生什么事嗎?留兩個侍衛值夜即可,其余的就讓他們休息吧。”說著,新月喝完了手里的粥,又把碗遞給顰兒“在盛一碗。”

“姑娘,您…”

“今日去吃宮宴,怕是怎么都吃不飽的。還不如現在多吃點,你讓王嬤嬤給我做個小席面,我回來要吃的。”

“是,每年不是如此的嗎?今年嬤嬤早早就準備了。”

“不要雞湯”新月夾起一筷子瓜菜,放在嘴里,以往每一年,王嬤嬤天不亮就要熬一鍋濃雞湯給新月涮鍋子吃“今年就換成排骨湯吧。”

“是”顰兒早起見王嬤嬤的雞湯就已經燉上了,這會跟她說,她定會十分失望的,但是新月如今別說是雞湯,就連她愛吃的白斬雞都吃的少的。

“姑娘,今日可穿那件今年新做的襖裙?”說著,翡兒從衣柜中拿出那件襖子是黑紅二色,下面是粉色的裙子的襖裙,新月看了看上面梅花和攀枝的繡花搖搖頭“拿那件淡青色的褙裙吧,我覺穿上也妥帖些。”

“是”那件淡青色,上面繪繡山水的裙子也是新做的,只是在宮宴上,未免有些素凈,新月站在銅鏡前,也覺得確是如此,于是自己打開了匣子,從中拿出了兩只步搖,又把頭上的玉簪換成了金釵,還戴了一只粉色的絨花釵,這樣就能中和衣著上的素凈。她昂起了頭,露出修長的頸子,顰兒將雪白的圍領戴在了她的脖子上,最后在圍領的扣子下面,墜上一串翡翠和珊瑚所制的脖飾,翠色和紅色,由金鈿裝飾,倒也顯得別致,和應和除夕這喜慶的日子。

坐上馬車,新月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因為今日怕是也要多走動,所以她換了一雙輕便的繡鞋,此時坐在新做的成的馬車里,小心的晃了晃鞋尖上的流蘇。

顰兒將新月的披風收好,彎腰為她整理好鞋尖的流蘇“姑娘,您老實一些啊。”

新月聽后點了點頭“快到了嗎?”

“剛進城那有這么快的,而且咱們沒有送拜貼,就這么去侯府,真的合適嗎?”顰兒有些擔憂的說。

新月垂眉“要的就是這殷切,走吧”

“是”顰兒掀開簾子,看馬車一步步的往侯府上去。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新月就知江侯爺的昌都侯府到了。

因為江侯爺只有兩個兒子,雖然二人各有官邸,但是昌都侯府乃是先帝所賜,地方大的很,所以江贊和江揚兄弟二人并沒有分府,而是東西二院居住,江侯爺和莊老夫人住在中院。

新月撩開簾子,看著遞帖子的顰兒,見收了帖子的小廝更是一陣小跑的去了后府。

片刻,新月見小廝回來,身后還跟著一位一看面容就干凈利落的嬤嬤,是來迎新月的。

新月下了車,因為身上沒有穿披風,冷的有些發抖,那嬤嬤立刻快走了幾步,拒身在新月身前“新月姑娘,這大冷天的您怎么過來了?”

新月看著顰兒遞過來的披風,又轉過臉來對那嬤嬤說“第一次見嬤嬤,還問嬤嬤名諱,在何處伺候?”

“看老奴,老奴是夫人莊氏的陪嫁丫鬟,府里的小姐們都叫我林嬤嬤,姑娘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叫我林嬤嬤吧。”

“見過嬤嬤,是這樣的,小女進宮參加宮宴,這年前為莊老夫人親手做的一副暖袖,這皮子還是老夫人送給小女的,我這也是物歸原主,還請嬤嬤代為收下吧,府里應該挺忙的,小女就不進去打擾了。”說著,新月見林嬤嬤收下了錦盒就要離開,立刻就被林嬤嬤叫住“姑娘您這都到門口了,豈有不進去的道理,夫人已經在廳中等著您呢?您快進去吧。”

新月也不推脫,進到了江府。

雖然新月已經去過了鎮北侯府,但這昌都侯府還是第一次來,周圍看著,處處都是御賜的氣派,和江家三代居住的溫馨,這倒是個很不錯的侯府呢。

從側門進到后府,十幾步外就是莊老夫人院子,到了門前,林嬤嬤道“姑娘稍后”

見新月點頭,就捧著手里的盒子進到了正屋,不一會,莊老夫人就親自迎了出來,新月受寵若驚“老夫人怎么勞煩您親自出來。”

“知道你在門外,我便忍不住的不來迎你,來,進來吧”說著,拉著新月的手,進到了屋里。

莊老夫人的房間,如普通的正屋但也沒什么區別,房中陳設因為過年,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墊子也換成了全新的攀枝錦布的新墊子,深紅色的幔帳,也是剛剛換過的,一點灰都沒有。而房間的格局,左邊是臥房,右邊是一處書案,細看上面還晾著一副墨寶。

新月記得莊老夫人是個很愛寫書法的人,如此就是她早起剛寫的一副吧。

莊老夫人見新月的手很是涼,就讓林嬤嬤去給她拿了個暖爐,新月握著手爐,笑了笑“倒是小女的不是了,因覺得夫人送給小女的這皮子實在是太好太多了,一心想著給夫人做個暖袖,奈何手腳慢,昨夜才堪堪做好,今日就拿來夫人面前獻丑了,還請夫人不要嫌棄。”

莊老夫人掀開一邊的錦盒,見盒中的暖袖出毛極好,內嵌的錦布上,還繡著荷花,可見是用了心思的,再說送皮子去的時候,不過是二十六,四天的時間,就已經做好了,真的是用心了“你何必親自做呢,那些皮子啊,是揚兒要的,你是沒見他的陣仗,是要把一屋子的皮子都給你搬過去,我也是怕他這樣嚇到你,就選了些好的給你送去了,若是喜歡啊,過了年我再給你送一車過去。”

新月聽了,抿了抿嘴,這還真是財大氣粗,這送人皮子,直接論車送,搖搖頭“夫人可別再送了,我莊子上的皮子,也是堆了不少,今年我都沒有讓他們送來。而且夫人送我的,都是極好的皮子,我實在是愧不敢受,這好皮子啊,您自己收著,送來給小女啊,小女就做成護膝,護腕手套再給您送回來。”

“你也不嫌麻煩,好,我不送就是了,你這是去宮宴的路上?”

新月點點頭“是,太后身體不適,小女想提前進宮去看看她,在夫人這里喝了這杯茶,小女就走了。”

“今日但也不必去的太早,太后啊,前幾日就有些嗜睡,你現在去了,見不到太后不說,也容易影響太后休息。在家中用了飯,與我一同進宮吧。”

聽莊老夫人這么說,新月皺了皺眉,太后的病情加重,她也不由得擔心,但確實如莊老夫人所說,打擾太后休息就不好了“既然如此,那新月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來的正好,廚房剛剛來說昨日殺了只羊,今日燉鍋子吃”莊老夫人上次就看出來,新月是個很喜歡吃也愛吃的女子,家中有好吃的,定能留的住她。

新月點頭“新殺的羊用來燉鍋子是極好的。”

過下面支著碳火,煮著微沸的鍋子,是從梁國那邊傳來的,那里一年有大半年很是寒冷,熱乎乎的鍋子,是他們冬日常吃的東西,傳到大聖后,幾經改良,吃的更精細一些,成了大聖人冬日常吃的一道菜。

“就知道你喜歡,去,把大夫人叫來,再把雅丫頭叫來,見見新月。”

“雅兒是?”新月記得陳氏就一個女兒,已經出嫁了。

“是楓兒的表妹,父母在任上沒回來,住在祖父母家中,昨日來家中做客,現在在你陳大嫂嫂屋里呢。”

這雅兒,想來是江揚正妻張氏的親侄女,新月一聽,心里還真是有些忐忑。

“祖母,楓兒來給您請安”沒人通報,一個穿著半新的騎射服的小少年從外面打簾子進來。

新月抬頭站了起來,見進來的正是江揚的兒子江楓。

“楓兒來了,快點兒進來,外面冷。這怎么還穿著騎射服?又被你老子拉去跑馬了?這大年三十不放過?”莊老夫人你是愛惜這個小孫子,一見他進來就問東問西的,更是站起來親自拉了他,上下十分親切的看著。

“哎呀,祖母,父親說了,這練騎射,一日都是不能松懈。今日并不是父親拉著我,而是孫兒主動去的,不過孫爾記得祖母的教誨,只在校場上跑了兩圈就回來了。”這少年非常會說話,只是不住的拿眼睛看新月,新月被他看的有些發毛,想來他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少年,城府還淺一些,所以也就沒有跟他一般計較。

“好,記得祖母的教會就好。來,這位是安宣侯府的徐候女,新月,這是江揚的長子楓兒。”莊老夫人為兩個人引見了一番。

江楓拘手“見過徐候女。”

“小少爺不必多禮,小女見過小少爺。”說著,新月也拒身行了一禮。

二人見過禮后,莊老夫人很是開心的讓二人坐下“楓兒啊,這便是祖母之前跟你說的徐候女,以后你們會經常見,相處起來要互敬互愛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