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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來賞花燈的黃氏早就被人群擠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掙脫人群到了沒兩個人的屋檐下,就看到一個面目猙獰、吐著長長舌頭的赤面惡鬼出現在她面前。
本來這就夠嚇人了,可更嚇人的是,那赤面鬼一瞬間就變成了被她和康兒推下吳江的柳茹月。
柳茹月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工具,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她就不想了。
想了想,還是往河邊走去。
她折了路邊食指粗的樹枝,拿在手里,正準備下河。
發現孩子還哭著呢。
她抓著小孩子的拳頭,抽出大拇指,對著孩子的嘴巴就塞了過去。
嘴里有了嚼物,孩子似是感覺驚奇,使勁的吸吮起來,倒也止住了哭聲。
“你不要哭啊,姨馬上給你做魚吃,烤魚可香了。”
“你要是哭,會把魚嚇跑,到時候姨和你就只能一起挨餓了。”
也不管孩子能不能聽懂,柳茹月挽起褲腳,脫下自己用路邊野草編的草鞋放在河邊,拿著樹枝下了河。
她彎著腰,舉著棍兒,耐心十足的立在河里,宛如一尊戰士的雕像。
魚兒們一開始對這個闖入者充滿忌憚,但過了許久也不見這龐然大物動過絲毫,便重新開始了游動,自由的在河里游來游去。
水花四濺,群魚嚇得炸開,四處逃竄。
但木棍上依然扎中了一只巴掌大的白鰱。
柳茹月露出一抹微笑,這幅身子正當壯年,她才24歲,身強體壯,眼睛還沒花,刺魚的力量還是足夠的,準頭也不錯。
不像之后因為繁重的活計熬壞了身體和眼睛,再也不可能爬樹抓鳥下河抓魚了。
提著還掙扎著擺動尾巴的魚,踏在滑溜溜的鵝暖石上,回到岸邊。
柳茹月將魚取下的,摔在地上拍死后,扔在一旁。
徒手將剛才扎魚的樹枝的皮撕了一截下來。
樹枝的皮有些硬,正好拿來當刀用,雖然比不上鋼鐵堅硬,沒辦法殺人,但剖個魚刮個魚鱗還是可以的。
柳茹月在醉仙樓的時候,一開始也是負責打理食材,三年下來,殺魚殺雞,她閉上眼都能打理干凈。
手速老練的刮干凈了魚鱗,將魚肚子里的東西都掏干凈了,又把魚放在水里清洗干凈。
還是將就剛才扎魚的棍子,從魚嘴巴扎進去,桶個對穿。
拿著清洗好的魚,走到河邊林子里,找了一些干柴,在樹林邊上,拿著干樹枝不斷的搓,忙活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引燃了火堆。
懷里的孩子含著手指頭,呆愣的看著忙活了半天的柳茹月。
“還不是你餓了么,不然我干嘛這么辛苦抓魚殺魚烤魚,我生吃魚都能咽的下,刨草根也能過日子。”
嘴里雖說在抱怨,但柳茹月并未討厭懷里的孩子,他的娘送給了她戶籍和路引,她磕過頭說過要照顧好這個孩子的,那就必須做到。
她能重生,說明還是有神佛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她不能食言。
舉著棍子烤好了魚肉,不管什么東西,烤熟了都會很香。
饞的懷里的孩子,流了一大片口水。
“馬上就喂你,但姨身上沒有鹽,這魚你就將就吃,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姨買鹽,以后烤的肉就會很好吃。”柳茹月倒不是在吹牛,她上一世到死都是個老實巴交的婦人,從不說大話。
她從小就會做飯,但廚藝精進,還是到了醉仙樓幫廚,被主廚教會了好多菜。
上一世她什么都不會,但做的菜,總是能得到主人一句夸的。
每被賣到一個新地方,她都會學當地的特色菜,沒有誰吃了她做的菜不夸一句好。
做菜可能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術了吧。
不過……,陸鋮豐是看不上這些終日和油煙作伴的活計的,她做的菜再好吃,他依舊看不起她。
“哇~哇~”
“好好好,馬上給你吃。”柳茹月掰開烤得黃酥酥的外皮,露出了里面白嫩嫩的魚肉。
伸手將魚肉撕下來,剔除魚刺。
小家伙聞著味兒就知道是吃的,早就迫不及待的大張著嘴,伸著脖子,像鳥巢里嗷嗷待哺的雀兒。
這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孩子比雀兒長得好看多了,長得白白胖胖,像年畫上的娃娃似得。
他娘應該沒死兩天,他還沒被餓瘦。
柳茹月將撕下來,挑了刺兒的魚肉碾成沫,這才塞到孩子嘴里。
孩子也是不挑食,吧唧吧唧的吃的可香。
“不挑食,好養活,怪不得你能長得這么白白胖胖,將來收養你的人家,肯定會喜歡你。”
似是知道柳茹月在夸他,亦或者吃到了食物感到開心,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那四個孩子,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就雪蓉最喜歡笑了,她可愛笑了,一笑就停不下來,笑得讓人的心都能化掉。”到死,她也一直在笑著,嘲笑著那個畜生不如的生父。
柳茹月眨了眨眼,將淚水憋了回去,“笑一笑十年少,你要多笑,誰都喜歡愛笑的孩子,這樣你能過得更好。”
除非是冷石心腸的壞人,才不喜歡別人笑。
邊嘮叨著,邊給孩子喂吃的,嬰兒看起來也就六七個月大小,吃不了太多東西。
不一會兒就飽了,舒服的伸了伸身子,開始打哈欠。
小孩子就是這樣,吃飽了就想睡。
柳茹月抓緊時間將剩下的大半條魚狼吞虎咽的吃下肚。
什么調料都沒放的魚,真的不好吃,任她技術多好,沒調料去腥,這魚也是腥的。
得虧這孩子餓得不嫌棄,不然,她現在是真的沒辦法伺候挑食的嘴。
吃飽了飯,扔了魚刺,柳茹月解開背帶,準備提前給孩子把尿,免得他半路上使壞,到時候又要去找河清洗。
她手邊也沒有孩子的替換衣物,到時候也不可能把自己衣服給孩子穿,自己不穿吧。
孩子吃了魚,但沒得水喝,并沒尿出來。
柳茹月心里也著急,驛道上有茶館,希望到時候能討杯水喝,孩子不能喝河水,會拉肚子的。
重新回到河邊,河里的魚似乎有了記憶,看到她靠近,全都極快的游走了。
柳茹月蹲下,彎腰,伸手拂了拂河面,這才捧起水,喝了兩口。
孩子張著嘴,渴望的看著她手里的水。
“傻孩子,你不能喝河水,知道么,再忍忍。”柳茹月故技重施,將孩子的拇指塞入他嘴巴里。
柳茹月再次出發了。
夏末的日頭還是有些大,但也多虧了是夏日里,不然柳茹月在河里泡著的兩日,早就被凍死了。
她遇到芭蕉樹,折了一片葉子,當作傘遮在頭頂。
太陽的熱卻能穿透芭蕉葉,將她整個人都烤得汗水琳琳。
她還不忘時不時給懷里孩子扇扇風。
皇天不負有心人,走了兩個時辰后,終于遇到了一個路邊茶攤。
抬眼望去,好死不死,就看到了四個官差坐在茶棚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