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聽到張媒婆說陳老三在里面貪了二十五兩銀子的花頭,就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這個天殺的陳老三,還敢跟老娘玩心眼。”
說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鬧起來:“要說心狠,誰都沒有他陳林慕心狠,自己一個人在鎮上吃香的喝辣的,留下這一大家子給他當牛做馬,吃糠咽菜。”
李氏一看也跟著大聲喊道:“就是就是,俺們在家里啥都吃不上,前些日子他回家說要買啥經注,一開口就是一兩半銀子,一兩半啊,誰知道有多少錢叫他吃進肚子里去了。”
陳林英一直是一個信奉家丑不可外揚的老派人,但是現在眼睜睜看著黃氏與李氏哭鬧說這些也不阻攔。
陳小舒稍微一想就知道,陳林英這是想利用黃氏和李氏這兩個無知婦人的嘴巴告訴鄉親們陳家為了供養陳林慕付出了多少代價,免得將來陳林慕中秀才之后將他們一腳踢開。
陳媒婆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都說了什么,又補救道:“那五兩銀子我不要了,不管怎樣,這銀子都是你們陳家人拿了,明日我定要帶走一個。”
說罷她的目光在陳小舒還有陳滿秀之間徘徊。
嚇得陳滿秀一個哆嗦。
陳林蕭低聲在陳小舒耳邊說了幾句,陳小舒點點頭,搬來幾張凳子給里正、族老以及村里幾位有名望的人。
“還請幾位長輩略坐一坐,林蕭他有話要說。”陳小舒十分恭敬的說道。
眾人都朝著這邊看來,不知道陳林蕭要說什么。
只見陳林蕭在陳小舒的攙扶下慢慢的挪到院子正中跪下,陳小舒在跪在一旁。
“林蕭,你這是要做什么,快起來。”三叔公急忙道。
里正也說道:“是啊,林蕭你有什么話要說盡管說便是了,我們替你做主,你這身子骨可······唉~”
陳林蕭對著他們磕了一個頭道:“今日之事諸位長輩和鄉親們都知曉了。”
說道這里,陳林蕭哽咽了一下,這讓大家心里都有點不是滋味,畢竟剛才的事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陳家人想要賣掉陳小舒換銀子,想讓陳林蕭早點去死。
三叔公搖搖頭道:“造孽啊。”
陳林蕭擦擦眼淚繼續說道:“林蕭在此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諸位長輩和鄉親們做個見證,我陳林蕭自請分家。”
陳林蕭的話一出,就好像一石激起萬重浪。
“分家,這陳老四怕是瘋了吧?就他的身子骨,分了家還有的活嗎?”
“瞧你這說的,好像不分家他就能活似的。”
陳林英一聽不可置信的看著陳林蕭,這個最小的弟弟,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他了,在所有人的心里,陳林蕭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死去,但是今天看他,看到陳林蕭眉目間的堅毅,似乎,這個小弟與以往不太一樣了。
但是無論如何,陳林英都不會同意分家的,現在陳家最值錢的就是家里的十六畝地,要是陳林蕭要求分家,別的不說,這地可要分出去四畝的,等到以后,若是陳林蕭早早去了也就罷了,要是過幾年陳小舒給陳林蕭生下兒子,那這地可就真的回不來了,于是他一臉痛苦道:“四弟,大哥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但是大哥保證以后絕對不會了,大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聽了陳林英的話,一位李家的族老點點頭道:“林蕭你也聽見了,你大哥保證他再也不會委屈你了,你的身子骨,要是分家了,這可怎么辦啊。”
陳小舒看向眾人,看到大多數都露出了贊同的表情,在他們看來,陳林蕭的身子骨的確活不久,能跟大哥生活在一起也是有個照應,畢竟陳林英這不就知道錯了,還保證會好好的照顧陳林蕭嘛。
陳林蕭沒有多說話,只不停的磕頭,“還請諸位長輩成全。”
陳小舒見狀也跟著磕,陳林蕭的身子弱,她磕的格外的用力,不多時額頭上就破了一個小口子,血水混合著淚水,叫人看來好不凄慘。
“請諸位長輩相信我,我一定會照顧好林蕭的。”
對于陳小舒的保證,大家倒是都不懷疑,畢竟前幾天陳小舒還為了給陳林蕭采藥連命都不顧了。
感謝原身幫她留下的好印象。
黃氏還在心疼那三十兩銀子,現在反應過來陳林蕭要分家,飛快的爬起來道:“我呸,陳林蕭你想分家,想得美,這些年你吃藥花了家里多少銀子你算過嗎?還想分家,老娘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的。”
“你給我閉嘴!”陳林英罵道。
但是黃氏的話已經說出來了,陳林蕭就在等她這句話,又重重的磕了個頭,說道:“林蕭自知身體不好,拖累家人多年,因此林蕭也無顏要家中產業,除了小舒我什么都不要。”
黃氏聞言大喜,道:“這可是你說的,大家都聽見了。”
陳林蕭看見陳林英又做出無奈狀蹲在墻頭,嘲諷的笑笑,說道:“是我說的,我愿意凈身出戶。”
陳林蕭的話不亞于一顆深水炸彈,在眾人中又引起一陣陣的熱議。
要知道陳家別的不說,還有十六畝田地,是陳寶生特意留下的,就是怕死后不好分家。
要是分家,陳林蕭可是能夠分得四畝地的。
里正與族老見他們兩下里已經說好,除了嘆息也不好再說什么,里正喊了后生道:“東來,你腳程快,馬上去鎮上將陳老三喊回家,這分家他必須在場。”
陳小舒見這件事算是定下了,不由得心中一松,自從穿越過來十幾天了,可算是成功分家了。
將陳林蕭扶起來,正好春娘帶著大夫回來。
陳小舒忙走過去道:“大夫,還請您給瞧瞧,剛吐了血。”
王郎中平日在幾個村子之間給人看病抓藥,以前這陳家他也經常來,只是這半年還沒有來過。
王郎中進來便覺得氣氛不太對,便不言不語,直接抓起陳林蕭的手把其脈來。
陳小舒看著王郎中逐漸凝重的表情,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等到王郎中放下手,陳小舒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王大夫怎么樣?”
王郎中沉吟片刻道:“陳家四郎的身子怎么較以前還不如了,這半年可按時吃藥?”
陳小舒尷尬的笑笑,沒有說話,王郎中走街串巷,什么沒見過,自然心里明白,說道:“陳四郎的底子本就差,全靠湯藥維持著,這斷了湯藥能維持大半年也算是難得了,對了你剛才說他吐血了?”
“是,可有大礙?”陳小舒問道。
王郎中摸著山羊胡搖了搖頭道:“郁結于心,這口血吐出來有利無害,只是以后也得湯藥不離口了,你們得做好準備。”
陳小舒趕緊點頭,從荷包里掏出銅板塞進王郎中手里說道:“今日多虧了王大夫了,還請大夫給開個藥方吧。”
王郎中看到給自己錢的竟然是陳林蕭的童養媳,詫異的看了一眼陳林英,也沒多說,拿出筆墨開了方子。
倒是黃氏,看到陳小舒拿出錢來,立刻大怒道:“好你個死丫頭,竟然敢藏私房錢。”
陳小舒看都不看她一眼,說道:“這是我今日跟春娘上山采了一些蘑菇帶到鎮上換來的,統共就這兩百多文,本想著回家交給你的,如今也給不著了。”
春娘在一旁趕緊點頭道:“就是就是,就兩百多文。”
王郎中寫好藥方,陳小舒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放到荷包里,又對王郎中行了個禮,道:“能不能再麻煩您幫我們寫個分家文書,誰不知道您的毛筆字是十里八村的寫的最好的。”
王郎中這才知道原來陳家是要分家,這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況陳小舒還如此捧著他,更不會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