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坊間故事里,周青算得上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小麻雀了。
這親事,被坊間津津樂道傳了許久。
今日成親,圍觀的人著實不少。
沈明珠坐在轎輦中,望著不遠處周家門口的大紅燈籠和眼前的熱鬧喧嘩,眼底一片寒涼。
“小姐,看這些作甚,周懷山再囂張,也是個土財主,成親的場面能有多大。
撐死了,兵部尚書胡為岳來給他捧個場,這都算是這婚事的頂級娘家人了。
沒得讓人寒酸。
您瞧瞧前面這些人,都是些窮鬼百姓,全是來搶喜錢的。
過些日子,您嫁給二皇子殿下,那場面才是熱鬧呢。
奴婢聽夫人說,您的嫁妝,保證是京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獨一份。
奴婢悄悄看過夫人列出來的賓客單子,差不多整個京都貴族圈的,都請了。
保證大場面。
單單給您添妝的,怕是就有幾十位夫人,這還不算您私底下的那些朋友。”
婢女說著話,沈明珠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周家大門那邊。
一個和周懷山模樣差不多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喜色衣袍,面上含笑,立在門口,吩咐下人們擺放鞭炮。
除此之外,門口再沒有一個像主子的。
的確,沒有來添妝的賓客。
嫁給沈勵又如何,還不是鬧出一場讓人看不起的笑話。
野雞就是野雞,怎么比得上鳳凰。
之前讓周青羞辱的那些氣惱,此刻仿佛消解了一半。
沈明珠冷笑一下,正準備放下車簾離開,忽的人群里傳來一陣騷動,她不由順著聲音轉頭去看,落目就遠遠的看到石月馨。
沈明珠眉梢一挑,頓時幸災樂禍笑出來。
她就知道,石月馨不能那么善罷甘休的。
“讓一讓,讓一讓。”
石月馨的人扯著嗓子喊著,艱難的開出一條路來,石月馨一身紅衣,臉上張揚著明媚的笑意,腳上踩著馬靴,步伐輕快朝門口這邊走來。
周懷林連忙迎過去。
石月馨怕人家不認識她,笑呵呵自我介紹,“我叫石月馨,是禮部尚書家的,我來給周青添妝。”
說著,她一招呼手。
后面就有小廝抬著箱子過來。
紅木箱子上系了紅綢子大花,看上去格外喜慶。
別人添妝,也就是添上一件兩件,這還是頭一次見直接抬了一只箱子過來添一箱子的。
而且這人,還是石月馨!
圍觀的人群,頓時喧嘩起來。
沈明珠坐在馬車里,面色有些陰沉。
她瞧著門口穿喜色衣袍那男人朝石月馨說了幾句什么,石月馨樂了半晌,然后招呼人將那只箱子貼著墻邊放好,自己轉頭進了院里。
“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沈明珠的婢女瞧著前面,有些不解。
沈明珠沉著臉,沒好氣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你去打聽啊!”
婢女一縮脖子,忙下車,不過須臾,臉色有些差的折返過來。
“說是院子里擺不下了,讓放了門口。”
婢女這話一出,沈明珠頓時眼角一抽。
院子里擺不下了?
這院子分明大的很!
這不是羞辱人嗎?石月馨那傻子就這么樂呵呵的把箱子放門口了?
這石月馨怕不是腦子壞了吧。
就在沈明珠氣惱這一瞬,那邊鞭炮突然炸響起來。
噼里啪啦,頓時空氣里充斥著濃郁的火藥味。
煙霧繚繞,沈明珠看到周家的大門緩緩打開,身穿喜服的小廝,兩人一抬,抬著大箱子從里面出來。
京都有個風俗。
新娘婚嫁,嫁妝先行。
大箱子一個接一個的被抬出來,沈明珠知道,先前周懷山就一口氣打了二百口金絲楠木的箱子,所以她料想到周青的嫁妝豐厚。
只是沒想到
隨著周家那二百口嫁妝箱子被抬出來,門口有人高聲喊道:“永寧侯府,添妝,二十抬!”
隨著這一聲喊,后面是永寧侯府的小廝,抬著二十抬嫁妝箱子,跟在周家小廝后面,出來了。
“寧王府,添妝,十抬!”
寧王府的小廝,抬著十抬嫁妝,出來了。
沈明珠一聽到寧王府三個字,臉登時黑如鍋底,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寧王府怎么會給周青這個賤人添妝!
周青不是毀了寧王府世子的臉嗎!
這不是仇人嗎!
為什么!
她愛慕了寧王府世子那么久,現在,世子爺竟然來給周青添妝!
沈明珠只覺得心口像是被鞭炮崩了一樣。
“王瑾添妝,十五抬!”
“大佛寺添妝,十五抬!”
沈明珠本來就瞪大的眼睛,一瞬間差點撐裂。
大佛寺?
添妝?
添什么?香火嗎!
好好的一個大佛寺,為什么要跑來給周青添妝!
還添了十五抬!
有病嗎!
坐在轎輦里,沈明珠只覺得自己馬上就原地炸了。
“慶陽侯府,添妝,十抬!”
“云慶伯府,添妝,五抬!”
“溧德侯府,添妝,十抬!”
“西北軍主帥,徐寧遠,添妝,二十抬!”
隨著門口那人扯著嗓子報數,一抬抬嫁妝就跟不要錢的井水似的被人抬出來,伴隨著喜慶的哄鬧聲,走上大街。
沈明珠坐在轎輦里,搖搖欲墜。
她身側,婢女幾次想要張口安撫一下,然而,搜腸刮肚,說不出一句話。
她家小姐成親,肯定不會有這么多添妝的。
這些人都瘋了嗎!
為什么添妝添的跟抄家似的!
這幾箱子幾箱子的送人?
什么關系啊這都是!
添妝不是都只送一兩樣嗎!
京都風俗變了嗎!
為了避免她家小姐直接吐血,小婢女善做主張,將車窗簾子放下,吩咐車夫離開。
然而,晚了。
因為嫁妝隊伍太過浩浩蕩蕩,她們根本出不去。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流水般的嫁妝箱子被抬出去,整整抬了兩個時辰,周家門口,才清凈了。
然而,好容易清凈了,她們的馬車,還是出不去。
沈勵帶著浩浩蕩蕩的暗影大軍,抵達了。
好容易熬到這些人都進了周家大門,沈明珠就像是身體被掏空,敖干了最后一滴精血,整個人要死不活癱靠在馬車壁上。
“怎么會這樣,她這樣成親,那我過幾日成親,怎么辦!”
活生生被比的連渣都不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