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德清聽了這話,不怒反喜,問道:“你怎么會不知道?外邊都傳遍了。”又問鐘靈智,“智兒知道不知道?”
事情的原委,春立在路上已跟他們倆說過了。所以鐘靈智雖然不清楚此事,卻不防礙他鐘靈玉的信任和對鐘德清的提防。他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鐘德清這才把箭頭指向鐘靈玉:“玉兒啊,不是二叔說你,你爹臨終前傳給你的炒茶方子,你怎的藏著掖著不告訴你弟弟?莫非是想以后帶到婆家,拿我們鐘家的方子給別人賺錢不成?”
鐘靈玉隔著屏風,似笑非笑地看了鐘德清一眼:“二叔不知道我家的情況,就說這樣的話,我怎么聽著像是挑撥我們姐弟感情,唯恐天下不亂呢?”
鐘德清脖子青筋一梗,就要說話,鐘靈玉卻搶在他前面,繼續高聲道:“二叔一張嘴就說這方子是我爹臨終前傳下來的,莫不是還想說是祖父傳的,也有你和三叔一份?”
“難道不是這樣?明明就是你祖父傳下來的,你爹一個人獨吞。他倒是精明,生前不敢拿出來,到他死了讓你拿出來,說是你想出來的,你們一家子倒是打的好算盤。”
鐘靈玉被他的話逗笑了。她知道這個二叔厚臉皮又無恥,可不知道他厚臉皮和無恥到這種程度。
“二叔你是想說,我祖父想要避開你,所以在他生前,即便有這法子炒出好茶賣出好價錢,也不愿意拿出來,而是藏著捂著幾十年,臨到死前才傳給了我爹;而我爹為了避開你,也是藏著捂著不拿出來使,到臨終前才傳給我嗎?你得有多壞多讓人嫌棄,才被親人防備到這種程度啊!”
坐在孔氏身后的鐘靈如,聽得這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笑她就知道不好,急忙捂住嘴,小臉漲得通紅,將臉藏在孔氏身后不敢出來。
鐘靈婷狠狠瞪了她一眼,不過大概她也覺得鐘靈玉這話諷刺太過,她們這一房失了面子,臉色也不由得有幾分難看。
鐘德亭卻是不怕他二哥。鐘德清打小就多吃多占,兩人關系并不好,只是一母同胞,兩人關系鬧僵了,反而讓鐘德平看了笑話,故而在鐘老夫人的管束下,兩房才維持著表面的和睦。現在鐘德平去世,又出了影響鐘靈如親事的事,孔氏跟陳氏的關系更是勢同水火,兩兄弟的關系也迅速惡化。鐘德亭是向來不贊成二房搶奪大房財產的行徑的,此時可懶得給他二哥的面子,張開嘴“哈哈”大笑起來。
鐘德平臉皮厚,這點酸話于他而言就跟撓癢癢似的,絲毫傷不著他,不過被親弟弟這么一笑,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既然被掀了臉皮,他索性也不裝了,惡狠狠地道:“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我們鐘家的方子,鐘靈玉你趕緊拿出來,可別想著一房獨吞!”
“你們鐘家的方子,不傳給你,也不傳給名兒、智兒,反倒是傳給我這個快要出要嫁人的女孩,你去其他地方問問,天下有這種荒唐的事么?”鐘靈玉臉上的嘲諷意味更甚,“二叔,咱們涪商最講誠信,你想要方子,也別這么明晃晃的搶奪,給我們鐘家人留點名聲不行嗎?”
“你!鐘靈玉!”鐘德清用力一拍桌子,站起來擼起袖子,便要過來打人,“我今天要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便不會知道什么叫長幼尊卑!”
“二哥,有話好好說。”鐘德亭一把抓住鐘德清的胳膊。
“讓開!”鐘德清用力將他推開,指著他道,”你別給我做裝好人,顯得自己真的是好人似的。父親傳下來的方子,我不信你不想要,裝什么大好人!”
鐘德亭的手一僵,冷冷地看了鐘德清一眼,嘴里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好,我不管你的事,鐘德清你好自為之”坐下來不說話了。
屏風那頭,鐘靈玉的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玩昧的笑意。
她這位三叔,要不是涉及到太大的利益,他也能做個好人。可現在惡名都由鐘德清擔了去,傷天害理的事也由他做,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平白無故地就能得到一大筆的好處和錢,他自然不會再攔著鐘德清。
鐘德亭不攔,鐘靈名和鐘靈智兩兄弟卻不會讓鐘德清得逞,一邊一個地架住了他,不讓他過來。
鐘德清被攔住了,陳氏卻沒有任何阻礙。鐘靈玉是坐在莊氏后面、蘇玉凌旁邊的,與魏氏只有斜對角一臂的距離,于是陳氏方便得很,她抬手就一巴掌扇過來,欲要給鐘靈玉一個耳光。鐘靈玉早有準備,后退兩步避開這一巴掌,然后快步移到鐘靈婷身后,掏出一把小刀對準鐘靈婷的脖子:“我看看今天誰敢動我們這一房一下!”
屋子里頓時一靜。
誰也沒想到事情一下子竟然會鬧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鐘靈玉會動刀子。
“你……你可別亂來。”鐘靈玉嚇得臉上沒了一絲血色,坐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鐘靈玉一個拿不穩,那鋒利的小刀就割到了她的雪白的皮膚上。
“玉兒,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呀!”孔氏站起來叫道。
她雖不想管這檔事,也深恨兩房相斗把她們連累了,但如果傷了鐘靈婷,鐘家誰也別想好——別人誰還敢跟鐘家有瓜葛啊?鐘家都要完!
鐘老夫人也被嚇得直叫喚:“玉兒,快把刀子放下,快放下……”
鐘靈玉卻不為所動,抬起眼眸冷冷地看著跑過來的鐘德清:“那炒茶的方子,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別拿各種強詞奪理的借口來明搶。你們要是逼得緊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們一同到天上去跟我爹團聚,問問他是不是傳了啥炒茶方子給我!”
鐘德清停在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雖是個混帳,膽子卻不大,否則這么些年,也不會只敢對大房動些小手腳,不敢用陰狠毒辣的。這下要鐘靈玉跟她女兒同歸于盡,鐘德清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