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白氏看著何大夫人笑著打趣道:“老夫人這是太疼妹妹,要給妹妹跟老太爺親近的機會呢。”
“哼哼,這種機會我可不敢要哪。”何大夫人笑哼道。
“行了,就你這張嘴呀,誰說能得過你?”孫老夫人輕拍了女兒一下,轉頭對何道安道,“行了,安兒,你也別為難了,且去前頭跟他們那些男人吃飯去吧。跟我們女人家家吃飯,想來你也不自在。”
何道安如蒙大赦,深深作了個揖:“外孫告辭。”說完沒等老夫人再說話,就一溜煙地出去了。
白氏笑道:“你們看看安兒,走的那叫一個快喲。”
眾人又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歡快了起來。
白氏和何大夫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孫老夫人,起身去了偏廳。
進了偏廳,白氏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跟孫老夫人耳語了一句,孫老夫人“哎喲”了一聲,道:“差點把她母女倆給忘了。”又吩咐婆子,“快去把五姑太太和悅兒叫來,大家一塊兒吃飯。”
“五姑太太?是誰呀?”何大夫人扶著孫老夫人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左手邊,隨口問道。
“你不認識。”孫老夫人道,“是宗族那邊的親戚,她爺爺跟你爺爺是堂兄弟。”
這親論起來就遠了。
何大夫人好奇地問:“她來干嘛?打秋風?”
孫家族人不少,但有出息有地位的,也就她們這一支。親戚們來打秋風,是極常見的事情,何大夫人沒出閣前,沒少見到這樣的親戚。
“就是平常親戚過來走動走動。”當著柯氏的面,孫老夫人也不好說得太清楚,只能含糊說道。
白氏怕大姑子還問下去,讓大家尷尬,連忙把話題岔開:“妹妹,你想給安兒說一門什么樣的親事?”
這話題一開,何大夫人就高興起來:“我們安兒的大伯母,說看好了好幾家的女孩兒,有太醫院李郎中家的孫女,甚至啊還有鴻臚寺少卿家的侄女,欽天監監正大人家的女兒呢!這不,我明天去京都,就是想去看看這幾家女孩兒。”
說完這話,她有意無意地還看了鐘靈玉一眼。
鐘靈玉哪里知道何道安對自己起了心思,而且還跟何大夫人說要讓何大夫人去她家求親,引得何大夫人對她有了誤會?她只是覺得這位何大夫人說著說著自己兒子的親事,卻忽然抬起眼來看一眼她,十分莫名其妙。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以為何大夫人覺得她長得不錯,挑兒媳婦時可以做一個參照物。
白氏顯然跟鐘靈玉想到這一塊去了,也跟著看了看鐘靈玉。不過何大夫人挑兒媳婦,鐘靈玉又是個未婚女子,且尚未訂親,實在不好拿她打趣,便沒在這事上做文章,只笑道:“這些人家都是極好的呀!可見安兒他大伯大伯母在京城過的不錯。唉,我們那時候……”她瞥了瞥柯氏,沒有再說下去。
可廳堂里的人都明白她什么意思。柯氏的父親是吏事,名議上是朝庭的正經的官,可說白了,不過是給皇帝干雜活的,實在沒什么身份地位。偏這樣的人,這么些年沒能幫上孫家一點忙,如今還得罪了三皇子遭了大禍,把他們孫家給順帶連累了。這樣的媳婦,讓哪家娶了都得直叫晦氣。
柯氏也聽出了婆婆話里的意思。她緊緊抿著嘴低下頭去,抓著手帕的手指已然骨節泛白。
鐘靈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直搖頭。
何大夫人所說的這些人家比起柯氏父親的地位是好上十分之多,3但要給看起來很富有的何家做靠山是遠遠不夠的,不過何家應該也是和孫家一樣在京都搭個線(鐘靈玉不知道何家是皇商),但是在鐘靈玉眼里這些官員還不能入她的眼,她想要的靠山要更強大。
她這番心里的想法,如果被屋里的人知曉,定然要被嗤笑,說她不知天高地厚。
要知道,屋里這些人中,孫家一家都是官宦家女眷,何大夫人現在出嫁了,但嫁的何家也不簡單,這皇商可不是普通的商家,能量比孫家還大。可鐘靈玉是個什么人?在她們眼里,鐘靈玉不過是一個從鄉下來的一個小茶商家的小女孩,而且家里才剛剛沒了頂梁柱,根本沒什么身份地位可言。能善待她,不過是看在孫老太爺對他妹妹還有獨特的情感的面上。就這樣的人,還敢看不起連她們都要攀附的京都官員?
就在這時,門口的丫鬟來稟道:“五姑太太和余小姐來了。”隨即她掀起了簾子,五姑夫人跟余悅走了進來。
因著有了何大夫人,屋子里又是一陣介紹寒喧。
何大夫人對五姑夫人不太看不得上眼,冷淡淡地應付了兩句便坐了下來。管家娘子們見狀趕緊吩咐上菜。
這時候鐘靈玉第一次覺得孫家這個“食不言”的規矩十分之好,避免了大家許多的尷尬,否則此時大家還得推讓招呼一番,端的麻煩。可五姑夫人卻被這規矩弄得苦不堪言。她娘家條件就不怎么好,嫁的也是小戶人家。那小戶人家哪有什么規矩?鄰居的婆子媳婦不端著碗到你家竄門就已不錯了,哪有什么食不言的說法?
因此,她想說幾句話稱贊孫家的菜做得好的,可屋子里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沒敢張口。偏這時候余悅吃飯又發出了碗碟碰撞的聲音,引來了大家的矚目,臊得余悅只想找個地縫鉆下去。
五姑夫人便覺失了禮,漲紅了臉訕笑道:“我們小門小戶的,禮數不全,讓大家見笑了。”
孫老夫人在丈夫沒發跡時,也是從五姑太太這樣的境況中走過來的,十分體諒她們母女兩人的窘迫情形,便笑呵呵地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們以前也是不講究的。只是出去參加宴會時,禮儀不好容易被人笑話,丟了我們老太爺的面子,這才注意起來的,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