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兩不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暗度陳倉(十六)

不靈心里掛著懷中的東西,看南瑾言的架勢是要跟著他一起進去啊?這怎么行!

聽到蘇柔嘉他們的對話,不靈借機推脫道:“殿下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正好換下衣服,有旁人在場多少不太習慣,還望……”

南瑾言忽然想起春香樓里的那個老頭,被老鴇一打岔,他卻忘了看清那人模樣,倒是舉止有些怪異,那人一直拍不靈胸口,而酒并不是只灑在那一處,南瑾言狐疑的又朝不靈的胸口望去。

“換件外袍而已,應該無妨吧?”南瑾言看著前方,微抬下頷,兩手負于身后。

不靈瞧著南瑾言知道他今天是非進不可了,若他再拒絕推阻,怕會惹起懷疑,笑道:“既然太子殿下非要看我換衣服,那就……那就讓殿下看看倒也沒什么。”

此話一出,蘇柔嘉與嬤嬤相視一眼,南瑾言極為尷尬,慌忙朝蘇柔嘉瞥了一眼,抓住不靈的胳膊,急忙將他拽到一旁,低聲質問道:“什么叫本宮非要看你換衣服?本宮可沒有龍陽之好!”

“殿下沒有不代表別人也沒有啊……”不靈一臉嬌羞的看著南瑾言,眼睛還忽閃忽閃,兩個食指在胸前一直繞圈圈。

別人?這里除了不靈和南瑾言他自己,沒有別的男人了啊,這個別人,莫非……難道……?南瑾言驚詫的緩緩朝不靈看去,盯著他端詳了好久。

“姑娘,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啊。”嬤嬤在蘇柔嘉耳邊小聲說道。

蘇柔嘉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南瑾言對待不靈似是有些與旁人不同,按理,把不靈抓回來的第一天,就應該向陛下稟明此事。

可是,那天回來,南瑾言還特意叮囑蘇柔嘉不可將馬車上玉佩的事告訴任何人,他們兩個的舉手投足之間,說陌生吧又好像多了點親昵,說曖昧吧似乎又有些疏遠。

“殿下。”蘇柔嘉走到南瑾言身后,瞄了一眼不靈,屈膝道:“如若殿下此刻抽不開身,臣妾便先行告退了,先前吩咐膳房為殿下熬了湯溫在書房,殿下別忘了喝。”

南瑾言一愣,抽不開身?這是何意?莫不是以為他有斷袖之癖?荒唐!“本宮本有要事與黎王說的,既然黎王暫且不便,那算了吧,晚些時候再說。”

“不靈謝太子殿下體諒!”說完急忙轉身跑回了偏殿。

南瑾言走向蘇柔嘉,摸了摸她的頭,“要不本宮先送你回寢殿吧?這里還有要事需要處理,等事情辦完了再去陪你。”

公公得知今日那婢女因為他受了責罰,自知做錯了事,心里驚慌不已,特地前來向南瑾言請罪,瞧見太子和太子妃正說話,便沒敢過去,只遠遠的躬身候著。

“自然是殿下的正事要緊,臣妾這就同嬤嬤回去。”蘇柔嘉轉身走了幾步,回頭微笑著對南瑾言說道:“書房溫的湯,殿下記得要喝啊。”

嬤嬤扶著蘇柔嘉從公公身邊走過,她頓了一下腳步,睨了一眼那公公,小聲道:“東宮可容不下二心之人,你好自為之。”

公公抬眼看了看蘇柔嘉,躬身拱手,“娘娘教訓的是。”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可不服氣,暗暗腹誹道:“哼,要不是那晚趁機爬上太子殿下的床,現在還指不定誰看誰臉色呢!”

南瑾言白了一眼公公,轉身從另一邊前往書房,公公摁著頭上的帽子,趕緊沖到南瑾言前面迅速拜倒,南瑾言繞過他徑直向書房走去,公公又一次沖上去拜倒在他腳前。

這宮里,奴才們之間的事傳得都很快,沒有紙能包住的火,也沒有不透風的墻,走運時各個捧著,當作半個主子,可是啊,千萬別倒霉,只要一倒霉,就人人喊打,都跟著落井下石,恨不得再踩低一些才好。

周圍干活的宮人們看著公公那樣,卻無一人敢偷著譏笑,悄悄譏諷的,因為他是大監指派來的,又在太子身邊當差,沒人敢惹他,所以在這東宮之中,除了太子,這公公還真沒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跪在南瑾言面前,把頭使勁往地上磕,“殿下開恩!奴才知道錯了,奴才那是被豬油蒙了心,殿下開恩!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眨眼功夫,公公額頭就磕出了血來,這種事南瑾言本是見慣了的,但看到了,依舊會心疼這些奴才,他們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雖然南瑾言心中不喜,可這瞧著也是可憐。

“起來吧。”說完南瑾言信步向前,走了幾步發現公公還跪著,轉身道:“還不跟上?”

公公喜極而泣,“嗻!”趕緊用衣袖把額頭擦擦干凈,快步追上南瑾言。

“再有下次,本宮絕不輕饒!”南瑾言用余光瞄了一眼公公,“去把額頭上點藥,換身干凈衣裳,書房伺候。”

“是!奴才這就去!”公公哭著說道:“奴才謝殿下開恩!”

等南瑾言走遠,公公把眼淚一擦,仿佛立馬換了一副面孔,環視了周圍的宮人們一圈,厲聲斥道:“看什么看?再看當心咱家挖了你們的狗眼!

咱家可都記住你們了,今兒的事要是誰敢說出去半個字,咱家一定活刮了他的皮!

你們也都瞧見了,太子殿下可并沒有責罰,咱家依然還是這東宮里主事的,勸你們都最好放聰明點!”

周圍的宮人們停下手里的活,齊聲道:“是!”

“哼!”公公高高昂起頭,大搖大擺的走了,宮人們小聲嘀咕:

“他犯了這么大的錯太子殿下都沒有罰他,以后只怕我們的日子更難過了。”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唉?你們聽說了嗎?那犯事的婢女被送去浣衣局了。”

“什么時候他要是落在太子妃手里,那才有好戲看呢!”

“就是,就是!”

不靈回到偏殿里,脫了鞋爬上了床,把帳簾放下,小心的確認無人能看到他,這才伸手從懷里掏出旦傅塞給他的紙條。

紙條很小,字更小,借著窗外照進來的光亮,不靈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把紙條看完,然后塞進嘴里嚼了嚼,直接就咽了。

換好衣服,不靈坐在床邊,想著紙條上所寫的事情,猶豫了很久,因為那天馬車上玉佩的事,今天南瑾言帶他聽戲的事,絕不是偶然,更不是一時興起,在他沒有弄清楚之前,有些事,他無法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