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和齊震的事,是你讓吳媽告訴的楊騫。所以楊騫才會打的齊震措手不及。只是我有一點不十分確定。”
梁夢轉過身,面上仍是那副含笑的從容模樣。盯著艷娘的眼神卻犀利如刀。
“什么?”
艷娘在梁夢的逼視下怯懦開口。
“吳媽,她本來便是你安插在齊府的人?還是你對她下了咒語操控了她?”
“你......”
艷娘雙眼驀地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梁夢。
“你想問我為何知道吳媽?還有我是如何得知你和吳媽的關系,是不是?”
梁夢的洞穿讓艷娘心虛。眼神左躲右閃的,就是不敢再和梁夢對視。
低下頭好半天才又抬起來。只是,完全的變了個人。
怯懦、震驚、疑惑全都消失不見,涂脂抹粉的面上一片冷然鎮定。
既然偽裝被識破,那便只好真面目示人。
梁夢對此半點驚訝神色也沒有。
能悄無聲息的將兩個相愛的人分開,并做到滴水不露、讓人半點察覺也沒有。還把自己成功嫁入齊府的女子,能是簡單人物嗎。
即使有,那也只是她的偽裝罷了。
“齊楊兩族本就結怨已深,即使沒有我讓吳媽的通風報信,他們兩個也不可能在一起。”
“是嗎?”
梁夢渾身帶著壓迫,朝艷娘走近兩步。看著艷娘,面上連那虛假的笑也懶得再掛,泛著冰冷的眼眸憤恨的盯著艷娘。
“如若真是那樣,你又何必著急著讓吳媽去楊府通風報信。”
“還不是因為你聽到了齊震對芝蘭的承諾:如若實在迫不得已,他會放棄一切和芝蘭遠走高飛。”
“芝蘭的死。齊熠,齊震,楊騫,吳媽都有份。可要說罪魁禍首,始作俑者。艷娘......”
梁夢說到這冷冷的笑了笑。
“......這罪名給你不算冤枉吧。”
“我實在困惑:這么多年,想起芝蘭的慘死,看著齊震日日受詛咒的折磨。難道,你心中就無一絲的愧疚后悔?”
艷娘早已在梁夢一句句的拷問中淚流滿面。搖晃著頭,滿臉都是痛苦。那淚水把脂粉沖刷成一團漿糊,黏膩膩的貼在面上,丑陋極了。
“我......”
艷娘嗚咽著張口。涂著艷麗顏色的雙唇顫抖不止。
“......這么多年,我日日活在折磨中。心上從沒有一刻安穩。”
艷娘的聲音抖的不成樣子。她似乎極冷,兩條手臂緊緊的環抱著。連聲音都被凍的發顫。
“我不是生來便冷酷無情。芝蘭的死,我,我,”
艷娘佝僂著腰,哭的全身聳動不止。出口的話含著無盡的愧悔和痛苦。
“這么多年,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里,我總看到黑暗中有一雙血紅的眸子盯著我。還有一個聲音一直的在我的耳邊響著:你欠下的,終得還回來。”
“你以為這么多年我就過的安心舒適嗎。”
艷娘突然凄厲的喊叫了一聲。其中的絕望痛苦不難體會。
“我心里日日夜夜的受著煎熬,片刻安寧也不得。我簡直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尤其我看著震哥受那折磨,我更是恨不得當初死掉的是我。”
兩條腿似是失去了知覺,忽地一彎,艷娘跪倒在骯臟不堪的地面上。簇新華貴的衣裙頓時被塵土侵染。
梁夢看著艷娘哭的聳動不止的身軀,眸中的冷意消散大半。
至少,這人,還不是全然的沒心沒肺。
“我在很小的時候便見過齊震。”
好半天艷娘才止了哭泣,跪坐在地面上的身軀紋絲不動。
毫無生氣的灰色眸中泛上一層霧氣,隨著艷娘的述說,慢慢的,那霧氣被往事一層層撥開。
梁夢則轉過身繼續看著那云霧繚繞的山間。耳里卻沒落下半點艷娘說的話。
“我娘親是妾侍,性子柔和不愛爭搶。我爹對我娘的那點憐惜之情因為我的出生而消散的干干凈凈。我爹要兒子我娘卻偏偏生了我。”
“沒了寵愛的侍妾,地位比仆人還不如。府中誰都可以欺負她,沒有一個仆人再聽從娘親的指派。”
“我自成人便幫著娘親干活。娘親洗衣我便幫著抬水,娘親做飯我便幫著燒鍋。我和娘親住在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可即使日子再苦,我和娘親總在一塊。娘親高興,我也高興。”
“我們已經低到泥土中去了,可還是有人要欺辱我們。那些姨娘糟踐我娘,那些姨娘的孩子便欺負我。”
“我娘是在一個極冷的雪天死去的。我爹連看都沒來看一眼,只派了個仆人來。”
“那仆人捂著嘴鼻,眼神嫌惡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我和躺在床榻上已經僵硬的娘親。好像我們是什么骯臟的污物一般。”
“那仆人用一卷破舊污穢的竹簟卷蓋著我娘,連同我一起扔到了門外。那日的雪特別大,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腳上只一雙破了洞的單鞋。我扯下蓋在娘親身上的那卷爛竹簟,用力的扯著娘親僵直的手臂把她拖到背上,在漫天大雪中走走停停,走的兩條腿都結了冰,最后實在是走不動了,才選在一棵樹下埋葬了我娘。”
“娘親的墳墓是我用雙手一點點扒出來的。我一邊扒一邊哭,眼淚在臉上都結了冰。可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當時扒墳墓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扒大一點,我和娘親一起躺到里面。”
“反正.....除了娘親,再沒有一個人值得我留下了。”
艷娘說到這,因痛苦傷心往事染上絕望的眸子突然的亮了一下。
那光雖弱,卻有種讓人心驚的力量。
艷娘的長相本就普通,如今又因那淚水和脂粉混作一團而更加的慘不忍睹。此刻卻因眼中的這一點光而奇異的泛起迷人的光暈。
“可偏偏在這時,我遇見了齊震。他幫我埋葬了我娘,又把我帶到了齊府。”
“我不比那個芝蘭愛的少,為何?為何和齊震廝守終生的就不能是我呢。”
艷娘的話語顯出些微瘋狂的執拗。
梁夢沒打斷她。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如若感情是以一個人單方面愛的多少來決定,那這世上便會少上許多的煩惱悲痛。
“從齊府長大,我自然十分清楚齊楊兩族的恩怨。齊震和芝蘭在一起,講真的,我其實并不十分擔憂煩惱。因為我知道橫在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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