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文做事,向來又快又狠。
朝中眾臣,正在對陶家落井下石,妄想將陶家一網打盡,趕盡殺絕,西北突然傳來兵禍。
異族暴亂,扣邊劫掠,平民百姓死傷慘重。
消息送到朝堂,眾臣嘩然。
最近半年,膨脹了幾倍的永泰帝,差一點就被打回原形。
諸侯王之亂,剛剛平息半年,西北又起兵事。
令人喜憂參半。
兵事一起,永泰帝哪有心思去計較陶家,數年前的稅銀案也被擱淺。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關注西北,關注邊防。
朝臣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逮著陶家不放。
陶家逃過一劫。
陶老大長舒一口氣。
他以為這一切都是陶皇后安排,還在心里頭提醒自己,以后不能輕視陶皇后。
陶皇后寶刀未老,智謀無雙,還是熟悉的那個皇后娘娘。
就在眾人的目光轉向西北兵事的時候,告發陶家的孫家小子,突然暴斃。
和稅銀案相關的人員,先后消失不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就連存放在大理寺的案件卷宗,也遭到浸泡,字跡糊成一團,神仙下凡也看不清上面到底寫了什么內容。
陶老大得知情況,心頭驚了一跳。
皇后娘娘的手段,果真狠辣。
認證物證全沒了,這是永絕后患啊!
太好了!
陶老大終于可以高枕無憂。
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再次翻出此案。
抽空,他去了后宮,拜見陶皇后。
兄妹見面,他喜笑顏開。
“娘娘手段一如往昔,甘拜下風!”
陶皇后愣了下,緊接著回過神來。
她輕咳一聲,“你錯了!此事從頭至尾,都是成文在操辦,本宮沒有插手。”
什么?
陶老大驚呆,下巴都掉在了地上撿不回來。
“娘娘沒有哄我?果真是二殿下操辦此事?”
陶皇后重重點頭,“本宮犯不著撒謊。”
她已經意識到大兒子蕭成文的危險,恐遭反噬,她必須留一手。
她得讓陶家人知道大兒子蕭成文的真面目,他不僅是個病秧子,他還是個沒良心的人。
為了利益,無論是誰,即便是至親,他也能犧牲。
這才是真正的狠人,天生的梟雄。
若是有一天京城起了兵亂,陶皇后現在就可以肯定,其中定有大兒子蕭成文的手筆。
陶老大琢磨了一番,“娘娘放心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二殿下處理?二殿下的身體……”
“他身體病弱,但是腦子沒問題。不僅沒問題,三個你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個人的腦子,抵得上陶府所有的清客門人。”
陶皇后語氣很重,態度嚴肅,顯然不是胡說八道。
陶老大還是不敢相信,陶皇后口中的二皇子,同他印象里的二皇子,簡直是兩個人。
他問道:“娘娘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陶皇后鄭重說道:“本宮是想提醒你,以后,若是成文找到你,無論什么事,你都要多留一個心眼。否則,當心他將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
陶老大嘿嘿一笑。
這話他不信。
蕭成文哪有陶皇后說的那么厲害。
陶皇后氣惱,“你當本宮哄你,是嗎?本宮哄你有什么好處?這種事情,本宮能開玩笑嗎?”
陶老大見陶皇后發怒,這才嚴肅起來。
他蹙眉,“聽娘娘的意思,二殿下有別的心思?難不成他想和三殿下爭搶那個位置?”
“他有沒有別的心思,本宮不敢確認。不過本宮可以確定,他唯恐天下不亂。你當心,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那不能!”
陶老大對自己很有信心,“他再有本事,我也不可能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他一個小年輕,娘娘未免太高估他。小年輕嘛,身體又不好,就想折騰折騰。沒娘娘那么嚴重。”
陶皇后冷冷一笑,“本宮言盡于此,信不信隨你。”
陶老大半信半疑,不敢全信。
任何,沒有見過蕭成文狠辣一面的人,都不敢相信。
西北兵事,不影響京城的生活。
十月,定陶公主大婚。
劉寶平尚公主。
定陶公主滿心歡喜,小鹿亂撞,今日,她是最美的新娘子。
劉寶平的模樣,太合她心意,第一次見面,她就偷偷喜歡上,只恨婚期定得太晚。
終于到了大婚的日子。
今兒,所有人都要羨慕她。
喝合巹酒,她盯著劉寶平看,羞澀地笑,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男人。
這一刻,她相信,母后和二哥是真心替她著想。
劉寶平,比仲書豪好太多。
她太滿意。
眾人瞧她一副羞澀的模樣,跟著起哄,鬧新娘和新郎。
她心頭又是惱怒又是難為情又是歡喜。
盼著新郎劉寶平能主動一點。
然而,劉寶平同她,顯然沒有達到心有靈犀的程度,直接拒絕了眾人起哄,起身去外面招呼賓客。
定陶公主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又覺著劉寶平穩重,真不錯。
兩個嫂嫂,燕云琪和仲書韻都有身孕在身,不能陪著她。
其他公主郡主,同她關系不好,她也不樂意同父異母的姐妹在眼前礙眼。
最后,就只剩下陶家的姑娘陪著她。
定陶不想干坐在新房,同陶家姑娘們大眼瞪小眼,她要去女賓席敬酒。
沒人能攔住她。
再說了,她是公主,她的婚姻同其他姑娘不一樣,結婚不等于是出嫁。
尚公主,尚公主,有點類似于男方入贅。
公主殿下要去女賓席敬酒,也是可以的吧!
定陶公主穿著大紅嫁衣,頭上帶著新娘頭冠,出現在女賓席。
眾女賓先是一愣,轉眼就開始起哄,要灌酒。
今兒她高興,一桌一桌敬酒。
很快就到了燕云歌所在的席面上。
定陶公主見著燕云歌,眉眼上挑,笑了!
“燕四姑娘,好長時間沒見你,怪想念你的。今兒是本宮大喜的日子,來,我們喝一杯。”
定陶公主端著酒杯,作勢要喝,實則是往燕云歌臉上潑去。
燕云歌見她來者不善,先下手為強,手一抖,酒水灑在了定陶公主的大紅嫁衣上。
定陶公主驚呆了。
看看自己的大紅嫁衣,看看燕云歌,“你,你……”
“哎呀,對不起啊。都怪我,端個酒杯都端不穩。來來來,我來給你擦拭。”
燕云歌趁機從定陶公主手中搶過酒杯,拿出手絹,作勢替她擦拭。
“你滾開!”
定陶公主一聲怒吼,場面瞬間從熱鬧轉為寂靜。
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紛紛看過來。
定陶公主氣死了,表情猙獰,“燕云歌,你故意的吧!本宮的大紅嫁衣,你越敢潑,你這是大不敬!來人啊,本宮現在就要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誰敢胡來!”
燕云琪猛地站出來。
她是皇子妃,定陶也要叫她一聲嫂嫂。
“定陶,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這是叫人看笑話!”
燕云琪拿出嫂嫂的派頭,開口就教訓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氣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痛,“二嫂是要護短嗎?”
燕云琪義正言辭,“我是在就事論事。云歌不小心弄臟了你的嫁衣,她有錯,她道歉。你是新娘子,也是主人家,豈能不依不饒,還要治賓客罪名。你這樣做,以后誰敢來公主府吃酒席?都怕吃著吃著,就被下大獄。”
賓客們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正如燕云琪所說,燕云歌有錯,那杯潑灑在嫁衣上的酒水,多半是故意的。
但是,定陶公主身為主人家,豈能喊打喊殺,還要治罪。
就算真要治罪,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而且,燕云歌有錯,卻也不至于被治罪。
定陶公主不管不顧,厲聲呵斥,吵吵嚷嚷,倒是叫人看笑話。
成陽公主見定陶公主下不來臺,呵斥一旁的丫鬟,“都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將定陶扶下去換一身衣衫。燕云歌,你要賠禮道歉。你是習武之人,豈能手抖,將酒灑落到定陶的嫁衣上。”
燕云歌倒也干脆,“多謝公主殿下教誨!明兒,我就吩咐人送十車糧食上門,賠禮道歉。”
誰稀罕你的糧食!
定陶張嘴就要怒斥,被成陽公主一個眼神阻止。
發脾氣也要看場合。
定陶公主深吸一口氣,“明兒我等著你的十車糧食!”
說完,在丫鬟地簇擁下,定陶離開了席面。
她一走,場面再次熱鬧起來。
燕云珮拍著自己的心口,“我快嚇死了!云歌妹妹,你實在是太大膽。你連公主都敢潑酒,這不怕闖禍嗎?”
燕云歌啐她一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潑酒?不要胡說八道。”
她做小動作的時候,有意避著大家的視線。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留下明顯的把柄。
燕云珮噎住,小聲辯解,“若不是有意潑酒,酒水豈能正好灑在嫁衣上。而且,你也是習武之人,手一向很穩,豈能連酒杯都端不穩。”
燕云歌呸她,“我習武,就不能手抖嗎?今兒,我就是手抖。”
說完,她端起酒杯,手一抖,就要灑向燕云珮。
燕云珮唬了一跳,趕緊跳開,離她八丈遠。
“云歌妹妹,你你你……”
燕云歌鄭重其事,“你看,今兒我的手抖得厲害,我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一旁的燕云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