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么年輕,死不了!”
燕云歌也是心大。
當著凌長治的面,什么話都敢說,半點不帶怕的。
凌長治卻很受用,這是信任啊!
說明他人品好,得到了燕云歌的信任。
可喜可賀!
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本公子沒說皇帝快死了,四姑娘不要誤會。”
燕云歌掃了他一眼,“請大公子解惑,皇帝怎么個不好法?”
凌長治指著頭,“皇帝添了個頭痛的毛病。好在,皇帝脾氣還算好,頭痛的時候并不暴躁。”
“太醫怎么說?”
“太醫說皇帝憂思過甚,需要靜養。想來也是,自他登基以來,就沒有一件事情順利。整日里憂心忡忡,聽說時常半夜驚醒,長期這樣,犯頭痛癥難免。”
燕云歌聞言,哈哈一笑,“仔細想一想,從宣宗元平帝,到先皇永泰帝,再到當今皇帝,祖孫三代,似乎都有一個毛病。”
“什么毛病?”凌長治好奇問道。
燕云歌笑道:“祖孫三代人都缺乏識人之明,不懂知人善任。都喜歡任人唯親,只用信得過的人,卻不用有本事的人,這不好!不管皇室同你們世家有何矛盾,至少目前來說,你們世家官員還是認可大魏江山,肯為朝廷出力,沒打算造反。至少目前沒打算造反。
先皇和當今皇帝,既然啟用了各路驕兵悍將抵抗烏恒兵馬,為何偏要讓北軍將軍吳法天統兵?說到底,先皇和當今皇帝,都不信任世家官員,更不信任世家武將。
眼下局面,就該大刀闊斧,任用有才之士。不值得信任又有何妨,人才好用就行。而且朝廷自有制度,凡事都有制衡之道。只可惜啊,祖孫三代人,從根子上就沒長好,腦子里缺了個一根筋。”
“哈哈哈……”
凌長治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擦擦眼角,“真該讓皇帝聽聽四姑娘這番話。朝臣成百上千,哪能每個人都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可是這二三十年來,凡是得不到信任的官員,就得不到重用。除非情況緊急,實在是沒辦法,皇帝才會重用那些不信任的臣子。
四姑娘一針見血,直指弊端,很不錯。不過,本公子要糾正一個說法,不是‘你們’,而是‘我們’。四姑娘別忘了,你也出身世家,你也是世家的一份子。你不該將你自己和‘世家’劃分得如此清楚,甚至是對立起來。”
燕云歌了然一笑,“不瞞你說,對于世家某些毛病,本姑娘十分看不慣。”
“哪些毛病?”
“不想說!”
凌長治噎住,“四姑娘是擔心本公子不滿?”
燕云歌翻了個白眼,“凌大人不要太自以為是,我只是單純不想說。”
凌長治捏捏鼻子,有點尷尬啊。
他干脆轉移話題,“不知四姑娘對婚事有何想法?”
燕云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著,凌大人又要給我介紹青年才俊?”
“非也!我是聽說蕭逸死纏爛打,若是四姑娘允許,我可以幫你打發他。”
“不必!”
凌長治愣了下,“四姑娘對他真是格外不同啊。”
燕云歌抿唇一笑,“凌大公子就不要操心本姑娘的婚事,該出嫁的時候本姑娘自會出嫁。再說了,家父家母都不著急,你一個外人操哪門子心?若非見到你夫人通身的氣派,見你眼神清澈,本姑娘都要誤會你對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圖。”
凌長治哈哈一笑,“四姑娘應該清楚,本公子對你的確有企圖。只不過不是男女之間的企圖。如果四姑娘肯慷慨施舍一幅圖,本公子感激不盡,予取予求!”
“別!本姑娘對你沒企圖,犯不著予取予求。至于你提出的要求,恕我無法做到。”
地圖,如此珍貴的資源,豈能輕易送人。
不到非常時刻,燕云歌絕不會出售地圖。
凌長治再一次失望。
但他不氣餒。
他早就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磨,也要磨一張地圖出來!
一年不行,就用兩年。
兩年不行,就用五年……
總有一天,他會讓燕云歌改變主意,雙方精誠合作。
浮漂動了。
燕云歌拉起魚竿,哈哈……一條八兩重的鯽魚。
她吩咐丫鬟,“告訴廚房,今兒做個鯽魚湯。貴客登門,本姑娘就露一手。”
丫鬟領命。
凌長治聞言,格外興奮。
“早就聽聞四姑娘做魚的手藝,堪稱一絕。今兒本公子竟然有口福,能嘗到四姑娘親手做的魚,實乃三生有幸。”
“你可別誤會!我是看在謝家姐姐的面子上,才決定親自下廚做魚。”
言下之意,凌長治還不夠資格讓她下廚。
凌長治也不覺著尷尬,“你的謝家姐姐,正是本公子的夫人。都一樣,都一樣!”
燕云歌翻了個白眼,完全不一樣好不好。
凌長治見狀,心頭酸溜溜。
“本公子同四姑娘認識這么多年,竟然抵不上夫人同四姑娘的一面之緣,本公子做人真失敗啊!”
“光是你親兄弟凌長峰,足以敗光本姑娘對凌家所有的好感。凌大人要怪,就怪你兄弟凌長峰吧!”
凌長治:“……”
手癢,想打人!
打誰?
當然是打親兄弟凌長峰。
瞧瞧,他干的破事,影響多么的惡劣且深遠。
這么多年,燕云歌都沒消氣,對凌家依舊抱有極深的成見,全都是凌長峰一人之過。
攤上這么一個弟弟,凌長治也是欲哭無淚。
狠狠打!
凌長治已經決定,回去后,就用八百里加急,給父親去信。
讓父親狠狠抽打凌長峰,往死里打!
燕云歌不知道,一句話,就讓凌長峰再次面臨一場暴打。
遠在千里之外的凌長峰也不知道,剛養好的傷,禁足還沒結束,又將被老頭子打一頓。
這日子沒發過了!
燕云歌果然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全魚宴。
謝氏大為感激,也大為驚奇,“沒想到云歌妹妹的廚藝如此出色,真是令人驚嘆!”
“夫人喜歡就好!”
“云歌妹妹太客氣,叫我一聲姐姐吧!”
燕云歌從善如流。
今日酒席,賓主盡歡。
凌長治的幾個小孩,都聽過燕云歌的大名,對她很好奇。
可是,完全沒機會接近。
她那嫌棄的眼神,嚶嚶嚶……
幾個小孩第一次被人如此嫌棄,心頭怪難受的。
飯后,謝氏拉著燕云歌,在花園散步消食。
她嘗試著問道:“云歌妹妹,是不是不太喜歡小孩?”
燕云歌有點心虛,緊接著露齒一笑,“謝姐姐睿智,沒想到被你一眼看穿。”
謝氏當即松了一口氣,“之前,我還以為幾個孩子調皮,惹你生氣。問了下人,才知道是我誤會了。想來想去,應該是云歌妹妹很少和小孩子接觸。”
燕云歌含笑說道:“謝姐姐的幾個小孩,都很好,不僅容貌好,規矩禮儀各方面都很好。只是我不太擅長同孩子們接觸,請你見諒。”
“云歌妹妹太見外,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是我沒了解情況,差一點誤會了云歌妹妹。很多和云歌妹妹一般大的姑娘家,其實都不擅長和小孩子接觸。不過等成親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多謝夫人不和我計較!”
“下次我登門,不帶他們幾個皮孩子。”謝氏含笑說道。
燕云歌答應下來。
待到半下午,凌長治夫婦二人告辭離去。
馬車上,凌長治直接問道:“夫人觀燕四姑娘,如何?”
謝氏斟酌著說道:“外界傳言,果然不可信。我觀燕四姑娘,知書達理,是個很健談的人。外面的傳言,都快將燕四姑娘妖魔化,欺負一個小姑娘,著實可惡。”
凌長治哈哈一笑,“沒想到夫人同燕四姑娘,竟然一見如故。第一次見面,就替她說話。”
謝氏白了他一眼,“燕四姑娘容貌一等一的好,沒得挑。廚藝出眾,一桌全魚宴,恐怕連御廚都要甘拜下風。性格爽朗大方,年紀不大,做事頗有章法。這樣好的姑娘,難怪夫君惦記,想要聘她為凌家媳。只可惜,人家看不上咱們凌家。”
這話,又觸到凌長治的痛點。
他當即說道:“回去后,就給父親去信,讓父親好好管教長峰。”
謝氏抿唇一笑,“長峰的確有些欠管教。還有五弟妹,也有些不著調,整日里和長峰斗氣,斗得跟烏雞眼似得,孩子也不肯好好管教。婆母看不下去,親自安排嬤嬤教導小孩,情況才有些好轉。”
凌長治冷哼一聲,“實在不行,干脆將長峰攆出去,讓他們一家子到別院生活,免得敗壞家中風氣。”
“把長峰趕出去,沒了約束,只怕他越發荒唐。”
“那你說怎么辦?”
“將他們夫妻二人分開吧!”
“如何分開?難不成李竟然贊同長峰的餿主意,要取燕云珮性命?”
謝氏再次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我的意思是,不如和離!”
離婚?
凌長治大皺眉頭,“世家從未有和離的先例,至少我們凌家沒有。有些丟臉啊!”
謝氏輕聲說道:“丟臉算得了什么。比起敗壞家族風氣,孰輕孰重,是時候做出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