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卻大抵已經聽明白了。大戶人家,最注重的就是傳承和子嗣。
大表兄蔣修文是蔣家的嫡系長子,頭胎得了一個閨女,雖然闔家對于小月兒都是寶貝的很,但是依舊還是希望能再得個男孩子。
薛翎記得,一年之后,表嫂王氏生了第二胎,就是一個男娃兒。
所以,現在這丫頭現在應該說的就是這事。
只不過屋子里有未婚的女孩子,自然是不能說的過于直白。
那丫頭就是笑,然后轉移了話題,“就是很準很準,大老爺給三公子報了今年的巫醫考試,方才秦姨娘也去測了,那先生說是能必中。”
薛翎知道這三表哥果真是與她一同參與的巫醫考試。
蔣家報了三個名額,只有三表哥蔣希文過了。
薛家報了四個名額,只有自己和薛昊過了。
此外,邱家過了一個,吳家過了一個。
薛翎若有所思。
蔣聽雪卻連聲說道,“這個針真的準嗎,爹爹說三哥哥學的很是一般,也能過?”
周氏見女兒口無遮攔的,立刻喝了一聲,“胡說,你爹爹對每個蔣家子弟都是要求苛刻,就是你大哥,他也說一般,你三哥哥每日里辛苦學醫,你知道個什么?不知道不許亂說。”
蔣聽雪吐了吐舌頭,“我就是白問一句,不是懷疑三哥哥的意思。果真這樣準,我也想去測試一下。”
周氏卻說道,“你沒心沒肺的,有什么好測的。”
蔣聽雪拉了薛翎,“也不只是我,阿翎也想啊,我們可以去給燕妹妹測個字。”
說著朝著薛翎露出哀求的神色。
周氏忍不住笑罵道,“你少拿阿翎擋在前面,薛家的卜筮之術冠絕江陵,探兇吉,知疾病,還需要去找個外人測字?”
蔣老太太聞言卻說道,“我倒覺得可以,”
又轉過頭來對薛翎說道,“我聽說,薛家的卜筮之術不斷血親,你和你爹爹應該是不曾給燕兒斷過,既然那先生那樣準,你等會吃過飯,去給燕兒斷個病癥。”
王氏在一旁接過話來說,“我聽夫君說起,這位曾先生雖然年紀極輕,卻是北地的巫醫之后,北地巫醫雖不及南地聲勢浩大,但是各家皆有所長,也是不可小瞧。聽說測字斷疾也是北地的極有名氣的醫術,薛三妹妹,不如帶燕妹妹去看看也好。”
王氏也這樣說,薛翎自然是不能回絕的。
只是她聽到曾先生三個字,又聽到北地巫醫四個字,腦中乍現了一個人。
她試探著問道,“是曾憶曾先生?”
王氏點頭說道,“正是,這曾先生和夫君差不多年歲,卻已經是皇長孫最器重的謀士了,雖然年輕,據說學識淵博。”
薛翎便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一會帶了燕兒去看看。”
王氏笑著說道,“不過這位曾先生有言,一日最多測三字,方才已經測了兩個字了。我過來的時候,聽相公說起,說吃過午飯就要走了。”
蔣老太太還沒說什么,蔣聽雪卻已經急了,只剩下一個字,那么必然是要給薛燕的,她肯定是沒機會了,她急著道,“這會子只怕三個字已經測完了,祖母,好祖母,留他住一晚上吧。”
蔣老太太如何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只故意說道,“你嫂嫂說了只測了兩個字,還有一個呢,讓你嫂嫂現在帶了燕兒過去,還來得及。”
蔣聽雪急得不行,只朝著王氏使眼色。
王氏笑著說道,“祖母何必逗她們小姑娘開心,我過來已經半天了,這會子只怕三個字都已經測完了。”
蔣老太太這才說道,“使個丫頭過去,告訴修文,讓他無論如何也把人給我留下來。”
說著覺得不放心,對身邊的嬤嬤說道,“你親自去,跟修文說,他若是把人給我放走了,我定不輕饒。”
王氏笑著起身道,“祖母,還是我去吧,您放心好了,就算人現在走了,我也讓夫君把人給追了回來。”
蔣聽雪立刻笑呵呵的說道,“多謝嫂嫂。”
薛翎也起身道謝,“多謝表嫂。”
王氏連忙扶起薛翎道,“薛三妹妹客氣了,也不單單是為了你,”
說著故意打趣的看著蔣聽雪,“我們的五妹妹在一旁巴巴的看著,就借著你和燕妹妹的名頭呢,這會子要是把人放走了,這個正月都不得安生了。”
蔣聽雪被拆穿了也不惱,只是撒嬌道,“嫂嫂,你知道就好了,偷偷的取笑我就算了,現在還說出來讓大家一起笑。”
屋子里都笑了起來。
王氏便起身出去。
過了不多一會,王氏回來,言明已經辦妥,“我去庫房搬了兩壇好酒,就說是祖母聽說家里到了貴客,特地送了過去的,讓夫君好好的招待貴客,務必把人留下。”
蔣老太太心情極好,對著眾人說道,“我就這幾壇酒了,修文那小子惦記好久了,我沒舍得給,你們看看,他媳婦這是變著法子心疼他。”
王氏笑道,“那也是婆婆心疼小輩。”
屋子里笑聲不止。
薛翎含著笑陪坐著。
她的視線落在妹妹身上。
薛燕的小臉上也滿是笑容,很顯然是喜歡這樣的氣氛。
因為喜悅,臉上甚至還帶了一點點的紅潤之色。
父親這些年一直希望能醫治妹妹,終究是不得成功,薛翎沒指望這位曾先生能斷出個什么來。
不過她的確是很想會一會皇長孫身邊的這位謀士。
那個把朝堂攪得腥風血雨的曾憶。
雖然現在,她也認同,曾憶和皇長孫的論點或許是對的。
不過,若有可能,她想用一種稍微溫和的法子解決這種爭端。
如果不行,這一場爭亂之中,她想護著的也只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次日很早,蔣聽雪就醒來了,她一動,薛翎就跟著醒來了,薛翎打趣她,“我聽舅母說你前兒一晚上沒睡著?昨兒又翻來覆去的又鬧了半夜,今兒還起這么早,你不犯困嗎。”
蔣聽雪撇撇嘴,“你算算看,咱們都多久沒見面了,我這不是太高興了,想和你秉燭夜談嗎?”
薛翎笑道,“你再仔細想想,你昨兒拉著我聊了半夜,都聊了些什么,你至少選了百十來個字,一個一個選,選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