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測字5

便是薛翎的二叔,替人卜筮問疾,也能裝模作樣的說的頭頭是道,絕不會直言無法斷出。

更何況是曾憶。

“敢問曾先生此話何意?”薛翎問道。

曾憶看向了薛翎,說道,“薛三姑娘請看,這個四字,四面禁閉,可見是毫無出口。若是按常理推斷,必是死局無疑。”

薛翎聽了,心里咯噔一跳。

她也精通命理之說,再者燕兒的命數是她親生經歷過的所以,這死局二字圍繞著她,已經成為一張縛網。

就算她如今已經是運籌帷幄,面對薛燕的病癥,她也是束手無策,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

她聽不得死局二字。

薛燕輕輕的開口,似乎毫不意外,她笑著道,“多謝曾先生替小女解惑。”

薛翎看著妹妹的這個神情,心里泛起酸澀,堅定的吐出一個字,“不。”

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人都透著不容冒犯的戾氣,“我不相信會是死局,也絕不允許是死局,若是死局,我另辟蹊徑就是。”

曾憶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欣賞之色,他說道,“若是曾某有失言之處,還請薛三姑娘不要見怪,這就是我不敢推斷結果的緣由,樹死人活,想要轉機,只能靠自己去把握,相信薛三姑娘比我更清楚。”

薛翎看向了曾憶,曾憶的眼眸中有一種了然于心的神色。

她意識到自己過早的暴露了。

黃泉路上走了一遭。

薛翎比任何人都明白,軟肋對一個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第一次對面,她的軟肋就明明白白的展現在對方的面前。

薛翎暗嘆一聲。

這一生,自己定然會和皇長孫一脈有些交集。

但是,過早的暴露弱點,她以后行事必然會束手束腳。

薛翎淡下心緒,“是我失儀,曾先生不必見怪。”

曾憶看著她,“薛三姑娘并未說錯,我和姑娘乃是一樣的看法,測字也好,卜筮也罷,命之一物,終究還是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對抗命運,終究還是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罷了。”

他再一次指著宣紙上的那個四字,“薛三姑娘請看,這個字的第一筆是薛四姑娘所寫,這一筆并不順暢,意喻著薛四姑娘的之前的人生過的命途多舛。但是從第二筆的時候,就是你與她共同所寫,雖然談不上行云流水,但也是一氣呵成。”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的輕松了起來,“姐妹齊心協力,未來或未可知,這個字看似死局,但是從第二筆的時候,已經偏離了原有的結局,至于最終的結果會怎么樣,那得看看薛三姑娘的能力了,成則扭轉乾坤,皆大歡喜,輸則無力回天,一敗涂地。”

到了這個時候,薛翎才再一次的看向了曾憶。

她看著他淺色的眸子,里面依舊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不過,曾憶已經溫聲說道,“不過,我觀薛三姑娘并非柔弱女子,那就遙祝薛三姑娘,早日如愿。”

這一句話說的真摯,薛翎眉眼動了動。

面對這樣的人物,無論是年紀,還是經歷,薛翎都不能與之相比,任何掩飾都會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薛翎索性坦言的道謝,“曾先生胸襟,非我能比,多謝曾先生今日替我姐妹解惑。”

蔣聽雪坐在一旁,只覺得氣氛詭異,到了最后都已經跟著提起一顆心了。

聽著兩人的對話,蔣聽雪聽得并不是特別的懂,但是后來看著薛翎的神色已經恢復些許,這才松了一口氣,“妹妹,這么看來這位曾先生果然是有幾分本事,你也測一個字吧!”

薛燕也希望姐姐能轉移心情,便拉住了薛翎,“姐姐,你答應過表姐也測一個字的,我們都測,你也不能不測。”

薛翎拿過紙張,正在思索。

曾憶說道,“薛三姑娘要不要試一試這個薛字,或可看看姑娘的命數是否承載得起這個字?”

曾憶這一句話似乎帶著試探,薛翎搖了搖頭,“不用這個字。”

蔣聽雪十分的熱心,小聲的說道,“不如就用妹妹的小字吧,反正曾先生是哥哥的故交,應該也不妨事。”

薛翎并未抬頭。

她已經提起筆來,沾了墨汁,然后寫下了一個字,遞了過去。

曾憶拿過了紙,看了一眼,“是一個翎字。”

薛翎看著他,“不知曾先生,此字何解?”

曾憶拿起那張紙,問道,“薛三姑娘想測什么?”

“命!”

薛翎簡短的吐出一個字。

曾憶仔細的瞧著這個字,抬起頭,仔細的看了薛翎一眼。

少女靜靜的坐著,眼中沒有滿懷期待,也沒有忐忐忑忑。

一雙清水般的眸子平靜無波,不同于方才面對薛四姑娘測字時的波動,現在的薛翎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有著一種透著平靜的審視。

她并不在意測試的結果。

曾憶的眼中暈出一抹極淡的情緒,“下筆有力,字體有俯視蒼穹之勢,收筆又有絕塵而去的孤傲灑脫,單看此字,可以斷定薛三姑娘胸有男兒大志,并不似尋常閨閣少女柔弱無力。”

蔣聽雪湊了過來,仔細的看著薛翎的字,然后說道,“這字體倒是跟哥哥尋常的字體差不多。”

曾憶說道,“看似差不多,實際差太多了。”

書房里的墻面上掛著的就由蔣修文親自抄錄的詩文。

蔣聽雪拿起薛翎寫的這個字,然后對著墻上的字畫比較了一番,“我瞧著倒是差不多,妹妹的字的確不似我們女兒家慣常所用的櫻花小楷,一筆一劃有些男兒的大氣,可是曾先生說與哥哥的不同,我卻是看不出不同在何處。”

薛翎已經順著蔣聽雪的目光看了過去,表兄的字體隨意灑脫,透著閑云野鶴般的出世意味。

而她的字,她心底暗暗的一驚,她下筆太快,來不及掩飾,提筆之間透著自己志在必得的心緒。

曾憶只怕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才能說得這樣的肯定。

曾憶的目光落在了薛翎的身上,已經猜測到了她心中所想,他還是直接說道,“蔣兄字體偏于灑脫,而薛三姑娘字體間透露出了一種運籌帷幄的從容。字如其人,就算是刻意模仿,也難以掩藏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