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擔憂

曾憶收回目光,眼眸沉了,“我年長她五歲。”

這一句話,似乎什么都沒說,又似乎什么都說了。

兩人相識多年,蔣修文卻摸不準他這一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蔣修文思慮了片刻,才斟酌著說道,“年長五歲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來,阿翎守孝三年不得婚嫁,而時月兄已經年近弱冠之年,三年之后,她十七歲,正是風華正好的年紀,而你的年紀,絕不可能等上三年,二來,阿翎接了薛家巫主,以后肯定是要招女婿上門的,時月是皇長孫身邊得以器重的謀士,日后必然前途無量,你與她之間的距離何止天差地遠?”

曾憶并沒有不悅,反而爽朗一笑,“這話,你逢人就說嗎?”

蔣修文說道,“自然不會,我是長兄,對身邊的弟妹一向頗為關心照拂,阿翎的終身,姑母,家父都十分關切,我作為兄長,自然是要留意幾分的。”

說著說著,蔣修文頗為感慨道,“若是說第一次,你以岐山玉相贈,我還沒想到其他,那今日方才看到這樣的情形,我才發覺,你對她很是上心,你我故交多年,阿翎又是我妹子,我肯定是要多提醒一句的。”

曾憶收回神色,忽然開口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些事情三言兩語沒辦法說的清清楚楚。”

這一句話讓蔣修文心里一驚,他原本就是試探性問問,現在這句話沒法子接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一向沉穩自持,我也不信你做事會不顧后果。”

曾憶搖了搖頭,“再沉穩自持,也總會有毫不顧忌的時刻,”

這一句話,似乎說盡了他心事一樣。

看著蔣修文眉頭緊鎖。

曾憶收起神色,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知道你待她如嫡親兄妹一般,蔣兄只管放心,我雖出生巫醫世家,讀的卻是圣賢之書,越距失禮的事情絕不會做,時也命也,薛三姑娘這命格奇異,我只能向你承諾,終此一生,曾憶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至于原因和其他,蔣兄就不必多問了。”

蔣修文觀他神色,不似說假。

君子重諾,曾憶這一句話,他便知道,這位故交好友只怕真不是一時興起,便也不再多說。

蔣修文上了馬車,蔣明旭已經等了一會了,“你和那位曾先生說了些什么,怎么是這一幅神色。”

蔣修文猶豫了一下,知道父親對表妹的終身大事十分的在意,思慮之后,決定先按下不提,“我只是擔憂阿翎,這一番主動請命,若是到了北地,不能成功祈雨,到時候該如何收場,便去探了探時月兄的口風。”

蔣明旭果然沒有想到其他,他反而寬慰了幾句,“阿翎年歲小,即便去了北地,無非就是被嘲弄幾句,倒也不必過于擔心。”

蔣修文點頭,“時月兄也是這樣說的。”

蔣明旭這才說道,“此番前去北地,至少半月之余,便叫你媳婦與你一起去吧,正好有個照應。”

蔣修文也是這樣想的,“是,父親。”

蔣修文回去,便和妻子說了此事。

王氏倒是十分的爽朗,“本來年初的時候就準備給小月兒斷奶,那時候天寒地凍的,便推遲了幾個月,前兩日婆婆與我說了,該給小月兒斷奶了,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回娘家住幾日,既如此,便與你同去,正好給小月兒斷奶,省的我總是下不了決心。”

蔣修文作了一揖,“多謝娘子體貼。”

王氏笑道,“我并沒有做什么,你這樣謝我,反叫我難安。”

她說完,注意到蔣修文的神色不似往常那樣輕松,便問道,“夫君,可是有何事困擾?”

蔣修文有些踟躕。

王氏笑了笑,“何不說出來,或許我可以替你分憂解難。”

蔣修文一想,便試探著說道,“我今日察覺到時月兄對”

他說了半句,就住了口,總覺得背后說這些有失君子風范。

王氏已經笑了起來,蔣修文一開口,她便已經猜到了一個大概,“你是想說曾先生對阿翎妹妹頗為上心吧!”

這次輪到蔣修文詫異了,“你如何知曉?”

王氏笑著說道,“我們女子本就心細,那一日他以岐山玉相贈,偏偏這岐山玉是燕妹妹急需之物,我就察覺出異樣來。”

蔣修文感慨妻子細心,“可是阿翎年歲小,”

王氏莞爾一笑,“阿翎妹妹容顏出眾,言談舉止大方得體,并不似尋常女子家扭扭捏捏,但是尋常男子見她比男兒還要厲害幾分,即便瞧著她姿容出眾,只怕也會生出退縮之心,而那位曾先生與夫君深交,一看就不似俗人,常言道惺惺相惜,曾先生會看中我們阿翎妹妹,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我并不覺得意外。”

蔣修文聽她這樣一分析,便覺得十分的在理。

但是還是有些疑慮,“可是,他二人相差甚遠。”

王氏推攘了一把,笑彎了腰,“一個是夫君故友,一個是夫君表妹,我瞧著你這是關心則亂。要我說,事在人為,若是這位曾先生有心,夫君在意的這一些都不是問題,夫君,結果如何,假以時日,必然知曉,急不來。”

王氏這一番話說完,蔣修文的眉頭終于緩緩的舒展,“多謝娘子寬慰。”

王氏笑道,“此番前去北地,我正好替夫君瞧一瞧,這位曾先生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卻說,薛翎回了薛家,去北地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府皆知。

薛老太太聽到消息,到底是憂心多一些,“阿翎,你果然決定要去了嗎?這南北之地相隔千里,你一個女孩子家,若是不去,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到底還是太遠了。”

薛翎寬慰道,“也并不遠,既然是朝中下令,總是要盡一份職責的。祖母放心,修文表兄也一起去的。”

她記得當年去的只有蔣家,后來在巫蠱禍亂中得以保全的也只有蔣家,這其中的聯系有多少,薛翎也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