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點可以斷定的是,皇長孫一直對巫醫世家頗有微詞,而前一世那一次,因為南地各大巫族世家的推脫,的確給了他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反巫的理由。
而同時,也讓皇帝心里引起了不滿。
薛翎心底卻有一些疑惑,曾憶提出讓她去,這其中有些什么緣由。
她看不出曾憶內心深處的想法。
薛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重生以來,走到現在,她也算是走的十分平穩了,每一步,都從無差池。
但是曾憶的過早出現,是她所有的計劃中最大的異數。
她很想知道,曾憶的目的是什么,想做的是什么。
薛翎這一走神,薛老太太就問道,“阿翎,你想什么呢?”
“祖母,不必憂心,我會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的。”薛翎回過神來,寬慰道。
薛老太太探手,撫摸著她的秀發,看向了蔣悅。
蔣悅坐在一旁,看著薛翎,眼中的不舍盡數被隱藏,就這樣一眼看去,只看到滿臉的欣慰和鼓勵。
可是作為過來人的薛老太太還是一眼看出隱藏在這鼓勵背后的酸楚。
丈夫過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被迫成長,開始承擔一個家族的責任。
作為母親的那種心情沒有人比薛老太太更清楚。
心酸,欣慰,交織著各種情緒,呈現給眾人的卻只能剩下大家風范。
個種的酸澀,只有自己知曉。
“兒行千里母擔憂,你娘雖沒有說,我也知道她十分擔心你,不過,阿翎大了,既然你所走的路不同于閨閣女子,我們總不能將你拘束在后院之中,只是出門在外,記得好好的照顧自己。”
這一句話說完,蔣悅臉上的笑容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若有什么事,記得與你表兄商議,阿翎長大了,我很歡喜。”
薛翎一一應了。
蔣悅眼中到底有些酸澀,便起身說道,“婆婆和阿翎說說話,我去替她收拾一些衣物。”
薛翎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
母親身姿颯爽,十分的注重儀態,只是這幾個月以來,那背影形單影只,也漸漸的有了一些孤獨感。
她想起來自己對母親的許諾,最多三年,必然要給母親想要的那種生活。
薛翎收起心情,回過頭來,對著薛寄蔓說道,“勞煩三叔使人去知會各位族老,我晚些時分就要出城,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這是薛翎繼任家主之后,下達的第一個命令,薛寄蔓還有些恍惚,也有一點點的不適應,不過還是起身去辦了。
族老們也聽說了前往北地支援的事情,只是沒料到薛翎居然下達了家主指令。
薛承禮在門口遇到薛寄宏,忍不住說道,“沒想到小丫頭片子真有幾分家主的樣子了,你今日不在,沒見到她那個樣子,我真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拿起家主的架子了,她既然這般自大去毛遂自薦,別到時候連累我們薛家才是。”
薛寄宏說道,“誰說不是,我當時也是憂慮不已。”
“叔祖父和二叔多慮了,”薛翎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就算是我祈雨不成,大家也只會責怪我年紀輕輕,絕不會牽責薛家。但是薛家身為江陵大戶,卻連擔責的勇氣都沒有。便是爹爹在世,也絕沒有做縮頭烏龜的道理。”
薛承孝站在一旁,不禁的點了點頭,這一次跟著去了榕城作評判官,他親眼所見薛翎的應對自如,比起其他族人,他十分的欣賞薛翎的果決,他第一個站出來附和道,“我覺得阿翎說的對,這一次是朝中下達的指令,不管薛家發生怎么樣的變故,在新的巫主產生之前,薛家仍舊排在四大家族之首,我們不能去和邱家和吳家比,這事是舉國大事,推脫責任,后患無窮,絕對不可。”
薛承禮并不認同,“你一向偏疼她,自然是向著這丫頭。”
薛承孝對于這位庶兄,毫不退讓,“我的確是向著阿翎,因為我這一次跟著去了一趟榕城,阿翎無論學識修養,還是擔當氣魄,都擔得起薛家家主,不是我故意拿來對比,阿源這一次雖說是被人誣陷,但是遇事而亂,不知所措,而阿昊,我就不多說了,老三,這孩子年紀不大,你要好好的教教。”
薛承孝一向說話直來直去,對于晚輩的不足之處也向來是直言不諱,但是絕不是一個捧高踩低的性子,其實即使他不說,眾人也看在眼里,薛源薛昊的確是遠不及薛翎。
這一次薛源通過了巫醫考試,本來薛寄蔓聽到這樣的話,應該是有些底氣的,但是薛寄蔓心里一驚,卻不敢接話。
薛承敬并不曾親眼所見,所有的一切都是聽說的。
他折中了一下雙方對立的意見,“這事情已經定下來,不必再說。阿翎找我們過來,可有什么事?”
薛翎看向了薛寄蔓。
薛寄蔓心里咯噔一跳,硬著頭皮上前說道,“我最近有些勞累,總覺得精疲力盡,力不從心,既然阿翎接下了家主,我代為管理的事務自然是要歸還的。”
這一句話,炸的所有的人一愣。
薛寄蔓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但是這樣主動退讓的事情卻從未做過。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薛寄蔓是被迫交出庶務。
而逼他交出庶務的不是別人,只可能是薛翎。
一時之間,對于這形勢的轉變都覺得有些愕然。
便是薛寄宏也有些詫異。
而薛承敬,若有所思的看著薛翎。
他這算是第一次正式的審視這個侄孫女兒,即便聽說了榕城發生的事,因為沒有親眼所見,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到了現在,他卻是真心地覺得薛翎有幾分魄力和能力了。
如果說,第一次薛寄宏手頭的東西被迫交出來,他還覺得是薛寄宏自己的問題,那么到了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薛翎能坐上這個位置并不是偶然。
薛承敬嘆了一口氣,說道,“阿翎,你三叔這事,你覺得如何?”
薛寄蔓聽到這句話,心不由得落到了谷底,薛承敬一向十分的看重他,這一次卻沒有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