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還不曾開口,曾憶已經抬手停了車馬。
他翻身下馬,詢問道,“怎么了。”
薛翎垂下眼簾,說道,“絲竹想是坐了車,有些不適。”
曾憶思索片刻說道,“我找個地方,停車休息半個時辰,若是絲竹姑娘好些了,便再次趕路,若是不好一些,我撥一輛馬車,讓她在后面跟過來,如何?”
薛翎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點頭道,“有勞了。”
曾憶上馬。
這一次車馬行駛了不多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是一塊很空曠的地方。
薛翎扶著絲竹躺下,“你歇息會,我去看看,能不能燒些熱水。”
她下車的時候,曾憶已經架起了火堆,薛翎的腳步停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曾憶背對著她坐著,聽到身后輕盈的腳步聲停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似乎顫了顫。
腳步聲復又響起,曾憶卻動也不敢動。
直到薛翎坐在了他的旁邊,順手拿了一根柴火丟到了火中。
曾憶緊繃的神色才終于放松了些許。
“多謝。”薛翎先開口。
火光印著兩人的臉,誰也不曾看向對方。
曾憶說道,“是我思慮不周,不該請你走這一趟。”
薛翎半抬起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情緒,“這一趟我非去不可,你才會跟我開這個口,你做的很多了,我都知道。”
曾憶手里拿著一根木柴,聽到薛翎這一句話,手不由得緊了緊。
薛翎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已經猜到了,卻依舊要端坐著聽她說完。
“是我們女兒家柔弱,拖慢了行程。”
曾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嗓子有些發澀,“無妨。”
薛翎沉默了些許,才說道,“先生志向高遠,走的是仕途,和江陵巫族道不同不相為謀,上一次先生托付我替你調理身體,這事我以后只怕也沒有時日了。”
曾憶早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他端起水壺,為了夜里趕路提神,水壺里放了許多茶葉,此時茶湯入口,清涼苦澀,在唇齒之間纏綿悱惻,經久不散,“我也正想和你說,皇長孫和薛家有些過往的糾葛,你去了北地,多防著些。”
薛翎輕嗯了一聲。
心里生出歉疚之情。
水燒好了之后,曾憶倒了些熱水給她。
薛翎道了謝,便回了馬車。
常山自知說錯了話,看見薛翎離去,小步伐的挪了過來,“公子,你和薛姑娘說清楚了嗎?”
曾憶一聲長嘆,“不是說不說的清楚的事,是她,”
不問。
不在意,
絲毫不放在心上。
常山越發的不安,“對不起,要不你罵我一頓,打我一頓也好。”
曾憶看了他一眼,“怪你做什么。”
常山一臉歉疚,“公子,你弄根針把我的嘴縫起來吧,這樣我也好受一些。”
曾憶溫和的笑了笑,“別在意了,和你無關,有些問題,是我欠下的。不過,如果絲竹姑娘還不能好轉,我撥一輛馬車給你,你照顧她,有沒有意見。”
“沒有沒有,公子放一萬個心,絲竹絲雨兩位姑娘,在我這里,就跟姑奶奶的級別一樣。””
曾憶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張嘴,若不是自小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真想將你趕走。”
常山連忙捂住了嘴,不敢多說話。
薛翎給絲竹喂了些熱水,仔細的盤算了一下,剛剛走了一半路程,絲雨一開始坐車就有些不適,這幾天也都是強撐著。
“絲竹,你歇一會,我們先走,曾先生會找個人照顧你,你們行程放慢一些,想來你會好受一些。”
絲竹不敢多說,“姑娘,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薛翎笑了笑,“怎么會,是我累的你跟著一起奔波。不要緊,我會等你。”
事關大事,絲竹不敢多說,溫順的點頭。
休息之后,再一次啟程。
曾憶安排了常山陪著絲竹后行。
又趕了一天的路。
天氣越發的干燥。
連日宿在馬車上,薛翎只覺得身子都有一種要散架的感覺。
她倒是真的有些佩服曾憶。
連日里,曾憶夜里都不曾合眼。
絲雨也忍不住贊嘆道,“曾先生心性堅韌,異于常人。”
“嗯,叫人自嘆不如。”
想來也是吃了不少苦,才有了今日的心性。
薛翎看向了道路兩邊的莊稼,田地里已經干旱裂口。
所有的一切,耳中聽聞,和親眼所見果然截然不同。
她的心情終于有了波動,如果前來北地,只是因為想改變江陵之地巫族的命運。
那么,到了此時此刻,她對于天災人禍,終于有了更直觀的感觸。
力之所及,學以致用,本就是該當如此。
馬車最后落在一座寬闊的房子前面,這里是一座府衙。
門前的兩個士兵,想來是認識曾憶,面色一喜,“曾先生可算來了,長孫殿下現在急得不行,如今正在衙內,面見各位北地的巫族家主,共議旱事,先生速去吧。”
曾憶看了一眼薛翎和蔣修文,“修文,薛三姑娘隨我一起進去吧,”
他對著那兩個士兵說道,“你們找人,將他們安頓一下。”
薛翎一路風塵仆仆,此時踏入府衙內,一眼就看見衙內站了不少人,看模樣,下首幾個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者。
估計是都是北地有名有姓的巫族。
南宮笙坐在上首之處,看到曾憶,倒是舒了一口氣,“時月總算是回來了。”
可是他的視線落在了曾憶身后的蔣修文和薛翎的身上,停頓了片刻。
南宮笙沒有說什么。
底下卻有人忍不住了。
最先說話的是鳳城的知府。
他疑惑的問道,“曾先生前往江陵之地求助的巫醫,”
他看著蔣修文,“不會是這位小公子吧!”
曾憶轉過了身子,“這位薛姑娘是江陵薛家之主,這位蔣家公子是江陵蔣家嫡長子。”
鳳城知府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瞬間就低落了下去。
他對于南地的巫醫還是寄以厚望的,此時此刻,看著薛翎二人,臉上的失落難以掩飾。
“兩位辛苦了。”他身為知府,到底禮節性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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