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看見曾憶已經去而復返。
馬車駕駛而來,停在了離她們不遠的地方。
曾憶似乎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不過并沒有走過來。
南宮笙饒有興致地問道,“就如你所說,如果,王叔的確認可這一門婚事,那你呢?你會如何抉擇?”
曾憶耳力很好,聽到了這一句話,他余光撇向了這邊。
薛翎不必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后有一道掃射過來。
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
南宮笙繼續說道,“不用說這種假設是否有意義,我只想聽聽你的想法,想聽聽看,你方才所說的不同又是否真的不同?”
薛翎沉默了些許,只覺得背后那一道目光焦灼似火,她決定實話實說,“如果家父健在,江陵王的確有意,那么薛翎便如同后宅所有的女子一般,未嫁從父,出嫁從夫,遵從家族的意愿,嫁一個家族選定的夫婿,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目光悠遠,“家父過世,無依無靠,別人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現在只想著好好的活著,而殿下的這一句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南宮笙看向了薛翎,打量著她的神情,“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們男子才會為了所謂的大局而權衡利弊,倒不曾想,你一個小姑娘也會如此。薛姑娘方才所言,只字未提辰弟,可見,辰弟對你來說,也不過是無關緊要而已。”
薛翎不著痕跡地說道,“薛翎螻蟻一般,長孫殿下卻是人中龍鳳,實在是不敢相提并論,只是人生在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平安二字上,長孫殿下說了這么多,應該不是為了和我共鳴吧!”
“自然不是,”他說道,“我已經回絕了許家,就會料到許家必會投向江陵王,這對我而言并不利,而你,”
他含著笑說道,“薛姑娘如此聰慧,不會不知道,即便王叔如今看中你,但是絕不會容下你吧!”
薛翎自然是心知肚明。
“我是男子,最懂得男子的心,求而不得,便終生難忘,辰弟待你便是如此,但是他的難以忘懷,對你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催命符呢?王叔盼子成龍,總有一日定會容不下你,所以”
他迫近一步,“薛翎,跟我合作吧!”
薛翎并不答,只是反問了一句,“殿下果然確定了,要和我合作了嗎?換句話說,長孫殿下覺得薛翎已經有資格和你合作了嗎?”
南宮笙贊許的說道,“不錯,你現在還沒有資格,等你拿到江陵之地的巫主之后,才算有資格。”
薛翎猜的不錯。
南宮笙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更讓人難以捉摸。
當然,南宮笙看著薛翎,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并不覺得薛翎可怕,但是薛翎給他一直難以估量的感覺。
南宮笙朝著馬車走過去。
曾憶跳下馬車,幾步上前,“長孫殿下,許小姐已經送回去了,我寬慰了幾句,她現在聽不進去。”
“無事。”,
曾憶并沒有過多的說其他的事,轉而說道,“殿下,許大人已經趕制出來這祈雨臺的雛形了,請長孫殿下回去看看,若是沒有問題,今晚就開始連夜施工。”
南宮笙回過頭看了薛翎,“既然事關祈雨,薛三姑娘便一起吧。”
薛翎并未回絕。
她起身上馬車。
因為只有她一個女孩子。
南宮笙便與曾憶坐在了車外面。
與來時不一樣。
來時,因為許嵐風的歡聲笑語,顯得十分熱鬧。
回去的時候,一路人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便沉悶許多。
到了府衙,許嵐風的父親許銘澤已經迎了出來,這位許大人年近四十,高瘦身姿,面上掛著笑容,十分的和藹可親。
不過能與官家結親,都不會是心思簡單的。
薛翎跟著走了進去。
略微掃了一眼。
只見桌面上已經畫出了一張祈雨臺。
徐銘澤指著祈雨臺說道,“這是照著北地的祈雨臺繪制的,曾家家長在此,可以作證,長孫殿下看看如何?”
薛翎早已經看到了站在徐銘澤后面的曾家家主。
她心里涌現了一種不友善的感覺。
皇長孫卻朝著薛翎點頭,問道,“這個,該問問薛三姑娘。”
薛翎看向了草圖,祈雨臺似乎有些不一樣。
“敢問許大人,這祈雨臺高幾許?”薛翎問道。
徐銘澤倒是看了薛翎一眼,然后說道,“姑娘好眼力,這祈雨臺約摸將近兩丈。
慣常的祈雨臺最多不過一丈高。
這個祈雨臺生生的高出來一倍。
曾憶看了一眼,蹙起了眉頭,“南地祈雨,所建祈雨臺不過一丈,薛姑娘既是南地人,理應按著南地的習俗。”
徐銘澤一向性子溫和,今日卻毫不退讓,“曾先生言之有理,但是曾先生生身為北地人,必定知曉,這北地的祈雨臺就是如此,入鄉隨俗,本該如是,如今尚未祈雨,便大張旗鼓的修改,北地民眾恐生抵觸之心。”
薛翎看了一眼那個祈雨臺,心知肚明,這其中只怕有些心思難以言明。
她只作未知。
南宮笙打斷了幾人的對話,道,“許大人顧慮的有理,便照著這圖修葺吧。”
曾憶一向沉穩的神色,有些難以壓制的驚慌之色,“長孫殿下,這祈雨臺過高,恐生”
事故二字尚未說完。
南宮笙一擺手,制止了曾憶的話,他看向薛翎,問道,“薛姑娘沒有意見吧!”
薛翎垂下眼簾,說道,“入鄉隨俗,既然北地是這樣,那我自然是要遵循北地的風俗,本該如是。”
曾家家主一直站在一旁,此時卻說道,“小丫頭年紀輕輕,倒是十分的狂妄。你既然說了入鄉隨俗,那我北地還有一個風俗,你敢不敢遵循。”
曾憶道,“大哥,不要太過分。”
這人名叫曾良。
與曾憶是堂兄弟。
曾良先對著南宮笙拱手道,“皇長孫傳我前來商議祈雨臺草圖之事,阿憶,你也是出身北地巫族,”他故意停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我北地的風俗,阿憶你也是知道的,上了祈雨臺,若是祈雨不成,則必須祈禱三天三夜,方能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