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第一百八十七 慌亂

曾良笑的十分挑釁,他并不相信薛翎懂得祈雨之術,“并不是我曾良信口開河,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小丫頭既然在我們北地祈雨,為表誠心,總該遵循我北地的風俗,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這話雖然挑釁,卻叫人難以反駁。

曾憶皺起眉頭,并沒有接話。

薛翎余光撇向了曾憶,曾憶并沒有反駁,她便知道北地的確是有這樣的一個風俗。

南宮笙也并沒有說話,南宮笙的意思,應該是想看看薛翎如何應對。

薛翎稍微沉吟片刻,就說道,“要我應允,卻是不難。”

“哦,”南宮笙忽然開口,似乎有了些許興趣,“薛姑娘此話怎么說?”

薛翎說道,“回長孫殿下,南北兩地相隔千里,風俗不一樣,這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我既然已經到了北地,自然是要入鄉隨俗,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若我祈雨不成,在臺上祈禱三天三夜自是應該,只是,”

她眸光閃了閃,轉向了曾良,“這位曾家家主,若我祈雨成功,又該當如何?”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毫不相讓的神態,“有罰有賞才算是天經地義,只賞不罰,有失公允,只罰不賞,卻難免讓人心生退怯之意。”

曾良哈哈一笑,他看著薛翎,只覺得這小丫頭不是一般的狂妄,“你若是祈雨成功,我便奉上黃金百兩,算是替我北地的父老鄉親答謝你,如何?”

黃金百兩,對于曾良來說已經算是慷慨解囊了,當然,這都是建立在他并不認為薛翎能成功祈雨的基礎上。

薛翎擺了擺手,“論起富足,江陵之地雖小,卻也算是衣食無憂,我雖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主,卻也并非貪財之徒,這黃金百兩我就不要了。”

“是你說不要的,”曾良歡喜的說道。

薛翎點頭,繼續說道,“北地有難,我若是收了曾家家主的銀子,豈不是叫人笑話,我另有一個要求,我若祈雨成功,請曾家家主帶頭挖渠飲水,必須親力親為才行。”

曾良被薛翎這一句話說的有些不確定了,他停了片刻,仔細的思索,依舊堅持的認為,這小丫頭絕不可能祈雨成功。

當下毫不猶豫地說道,“好,長孫殿下和許大人都在此,可以作證。”

薛翎應道,“好。”

南宮笙說道,“既然草圖已經定下了,許大人,今日便開始連夜趕工吧!務必三日內完工。”

許大人應聲告退。

薛翎也行禮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曾憶和南宮笙二人。

“時月什么時候,開始對薛家這姑娘這么上心了?”南宮笙狀似無意地問道。

曾憶心里一驚,“長孫殿下,薛家姑娘是曾兄表妹,又是我親自請過來的,于情于理,我都應該照拂一二。”

南宮笙看著他,笑了起來,“我不過白問一句,你緊張什么,”

說完,他的聲音稍微的有些低,“你早提醒過我,一旦我回絕許家這門婚事,許家定會轉投我那一位王叔。我回絕了許大人,只怕他要采取行動了,今日我本來可以阻止的,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時月,你不是一直想清理曾家嗎?這正好就是一個機會,薛翎若是出事,我們正好借機測查。”

曾憶握在袖中的拳頭幾乎青筋暴露,“薛姑娘無辜。”

南宮笙看向了他,“你方才還說,你只是礙于故友情分對她照拂一二。”

曾憶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壓制住了內心的慌亂,“殿下三思,這丫頭與江陵四大巫族牽扯頗深,薛家群龍無首,對薛姑娘寄予厚望,至于蔣家,蔣家家主是她嫡親舅舅,對她疼愛有加,而吳家老家主也對薛姑娘頗為稱贊,若是薛姑娘在北地出了事,江陵王必然會煽動南地巫族,我們現在并沒有十足把握去和江陵王抗衡。”

南宮笙看著曾憶,“放心吧,這丫頭我留著還有用,不會叫她有事的。”

他掃了一眼祈雨臺,“你說的不錯,若是薛家那丫頭出點事故,即便我們能試探出許大人是否投靠王叔,順便清理北地的巫族,但是王叔趁機煽動南地巫族鬧事,到時候我們依舊是得不償失。”

南宮笙做出決定,“你找個可靠的人,去查探一下他們接下來的舉動。祈雨成功與否,姑且不論,薛家這丫頭,絕不能在北地出事。”

曾憶沉聲說道,“是。”

薛翎回到院子,背后冒出點點汗意。

算起來,她和南宮笙交鋒不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江陵王府。

第二次便是坡頂,南宮笙看似推心置腹,實則百般試探,薛翎不敢掉以輕心。

而第三次,便是方才。

南宮笙的意思很明顯。

這祈雨臺背后的目的過于明顯,而她不過是這些上位者彼此博弈的一個棋子。

這一局,誰勝誰負,她并不在意,不過即便只是一顆棋子,她也絕不能任人宰割。

屋外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薛翎收回神思,推門出來,正好看到許嵐風的丫頭迎面跑來,腳步慌亂,眼角含淚,一把抓住薛翎,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薛姑娘,救救我們小姐吧!”

薛翎心里一驚,“許姑娘出了什么事?”

“小姐,小姐方才把自己鎖在屋子里,我進去看的時候,她投寰自盡。”

薛翎微蹙眉頭,推門進去,只見一個丫頭正拍著許嵐風的背部,替她疏解。

聽到聲響,許嵐風抬起頭來,見是薛翎,微微的有些失落。

薛翎已經注意到許嵐風的神色,“你們都下去吧,我來替許小姐醫治。”

兩個丫頭不敢怠慢,便行禮告退。

薛翎拉過許嵐風的手腕,許嵐風掙了一下,沒有掙脫,被薛翎按在了脈搏上。

她查看了許嵐風的脖頸,紅痕明晰,并不似作假。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投寰。

她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世間,有的人為了能夠活著已經費勁心思,有的人卻能輕易的舍棄自己的性命。

活著的確有很多無奈,但是死亡從來不應該是人生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