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曾先生來的正好。”
這細微的動作,落入了曾憶的眼中,他的眼睫毛顫了顫。
旋即說道,“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
曾老太太看見曾憶,已經開始嚷嚷道,“你來的正好,不就是記恨我們當初將你母子兩個趕出曾家,你何至于這樣報復你兄長,后來你娘死了之后,我不是接你進門了?”
這曾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說起往事。
薛翎禁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曾憶,陽光照射在曾憶的臉上,這樣一眼看過去,看不清他的神色。
隔得不遠,薛翎能感受到曾憶微蹙起眉頭的氣息。
她的心忽然就軟了些許,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她從來不曾嘗試過去了解他,原來,曾家的家事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
薛翎看著曾憶,因為曾老太太胡攪蠻纏而涌現出來的冷冽氣息收斂了許多,聲音也變得緩和起來,“有勞曾先生將這位老太太請出去吧,既然涉及到曾家家事,外人也不便于牽涉其中。”
那女人看見曾憶,便沒有對著薛翎的好脾氣,依舊嚷嚷個不停,“你如今跟著皇長孫了,便不將我們曾家的人放在眼里了,當年,你娘過世的早,還不是我將你養了這么大。你忘了你從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薛翎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看這女人的樣子,年輕的時候估摸著也是個厲害角色,當著外人的面也是這樣,那時候曾憶年歲小,應該沒少被苛責。
常山聽不過去,脫口而出道,“胡說,你什么時候養過我們公子?那時候我們公子朝不保夕,你怎么做的?我們公子才是嫡系長子,就因為老爺沒了,整個家族落入你們手中也就罷了,竟還是容不下他,當著這么多的人的面,少扯謊,人在做,天在看,當心報應。”
薛翎本來已經側過身體,這幾句話無意的傳入她的耳中。
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揪了一下。
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觸來。
“常山,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
曾憶淡然開口,聲音古井無波,聽不出什么情緒。
曾憶開口,常山滿肚子委屈,只得生生的住了口。
曾憶這才對著曾老太太說道,“薛家姑娘乃是朝中請來的,祈雨儀式何等重要,造福的是北地民眾,大哥蓄意破壞,用心不良,我們不僅僅是為了薛姑娘一個交待,也是給北地百姓一個交待,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錯了,便是錯了,我并不覺得我處理的有何錯處。你們心懷不軌,干擾朝堂大事,如今依照規矩,只是處以流放的罪責,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
他微微側頭,對著門外跟著的幾個衙役說道,“把這位老太太請出去吧。以后誰放進來,同罪論處。”
幾個衙役上前,把曾老太太強行拉了出去。
曾老太太見沒有轉機了,便破口大罵起來,“你就是公報私仇,說的冠冕堂皇,不過就是打著名號公報私仇罷了,我們當初是虧欠了你們母子,可是一家子骨肉至親,何至于記恨到現在,木有根,水有源,別忘了你身上留著的是曾家的血脈,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何至于將曾家趕盡殺絕,皇長孫已經說了,此事處決權在與你。”
曾憶拳頭輕輕的握住,“老太太不會不知道,我有個外號叫做鐵血先生吧,律法有言,罪不及稚童,曾軒已滿十歲,老太太再這樣無理取鬧,休怪我鐵血無情。”
曾老太太臉色變了變,到底沒敢再多說一句話,心里不甘的被拖走了。
那個女人走了之后,院子里再一次靜了下來。
曾憶不再遲疑,起身退出去,“打攪了。”
薛翎看著他,“多謝曾先生。”
曾憶唇邊浮起笑容,只是這笑容十分的苦澀,“不必客氣。她說的沒錯,我本就是公報私仇,不過是借了你的名義而已。”
說著,已經退出來。
薛翎看著曾憶遠去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
因為祈雨已經結束,接下來的幾日薛翎無比自在。
閑著沒事,和王氏去街上逛了逛。
城中百姓對薛翎十分友善,這樣的目光,薛翎很是熟悉,不過功過榮辱,是非黑白,她已經看的十分透徹,既不會因為旁人的褒獎而心生喜悅,更不會因為旁人的指責而低落自責。
這一日逛的有些晚,又與王氏吃了飯,回到府衙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
南宮笙這幾日一直忙于挖渠引水。
絲竹走進來,“姑娘,我方才去廚房燉湯的時候,看見曾先生旁邊的小廝在煎藥。聽說曾先生受了傷。”
薛翎想起來那一日,他和自己一起在雨中淋了那么久。
自己提前喝了御寒的湯藥,又額外的備了湯藥,雖然當時體力不支,暈厥了過去,卻并沒有受涼。
這幾日一直休息,而曾憶一直忙著處理事務,這兩日又去挖渠。
只怕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曾先生又去溝渠那邊忙了幾日,今日不知怎么,腿腳受了傷,晌午時分就回來了。”
晌午時分,薛翎在府衙,但并不曾聽說。
王氏說道,“這么一說,夫君那個時候出了房門,我問他做什么去,不過夫君沒答。”
薛翎若有所思,說道,“有表兄照看,不必擔心。”
絲竹欲言又止。
張了幾次口,終究還是沒敢說話。
薛翎手中捧著的是母親的那一冊書籍,只是,過了好久,她也沒有多翻一頁。
薛翎的腦海里想起來從初識起的一點一滴。
每一次,他都在幫著她。
她分辨不出他的意圖,但是最初得時候,她大約可以分辨出他并沒有惡意。
薛翎總覺得心里亂了幾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向自己妥協的意思,她放下手中的書冊,“絲竹,今日曾先生到底如何?”
絲竹不可置信的看著薛翎,然后說道,“曾先生腿受了些傷,本就是有些傷寒,又有外傷,現在有些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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