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南語轉了好幾圈才在散打館找到林芷薇，心里罵了這小祖宗千百遍。
工作室，家里附近，連她一直去的超市都找個了遍，也不說一聲，又不回他微信，害得他跑斷腿。
林芷薇悶頭在那里打沙袋，帶著耳機，汗流浹背，此刻已恢復了自己的面容，扎了個干凈的馬尾，清爽白凈的小臉上掛著汗珠，一臉的嚴肅專注。
精準得控制著每一下的力度，恰到好處得在沙袋回旋的瞬間借力打力。
南語晃了晃神，哎，就這點來說，林芷薇認真起來的神情真的很像領主，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兩個人的發泄方式還都差不多。
他依著柱子，在林芷薇眼前晃悠著，見她打得認真，沒好意思打斷，只覺得沙袋被她打得震顫，嘴上嘖嘖著，這是受了多大打擊，發泄在可憐的沙袋身上。
林芷薇見南語表情莫測，停了下來，摘下耳機問道，“怎么？”
“是我要問你怎么了吧，小林子，這么多年，你發泄的方式還是如此粗魯”南語搖了搖頭，無奈得說著，隨手丟了瓶水給她。
林芷薇接過水，毫不客氣的灌了下去，一陣冰涼舒適，身上毛孔瞬間打開，頓時覺得舒心不少。
“我說”，南語瞥了她一眼，“凌子恒對你有意思，你就真的看不明白？”
林芷薇蓋上水瓶，頓了頓，“明白”
“你知道？”南語激動得湊了過去，一臉的不解，“你知道還裝的跟不知道一樣，一點反饋都不給他，你們都是聰明人，就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林芷薇平靜得看著他，無比冷靜，“南語，明白不代表我不思考，包括他，也在思考，對于我們這種人而言，現實的危機感永遠大于一時沖動的感情”
南語噎在原地，看慣了不正經的林芷薇，還有雷厲風行的林芷薇，眼下這個無比冷靜，毫無波瀾的林芷薇......
難道她想起來了？這表情，這語氣，完全就是......
不可能，領主交代過，不會這么快！
南語小心翼翼得問著，“小林子，你最近有覺得頭暈想吐，或者多夢啥的？”
林芷薇不解得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一點，你問這干嘛”
“啊，沒什么，我是覺得啊，你壓力太大了，所以思考得太復雜，這就是個你是不是也喜歡他的命題，何必想的這么累”
林芷薇輕嘆了聲，“我明白你的意思，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拒絕”
南語不住得點著頭，心里吶喊著，對啊，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到底喜歡么？
林芷薇將自己埋進雙臂之間，痛苦得掙扎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想到這些我就頭很痛”
南語緊張得扶著她的手臂，“那......那就別想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凌子恒的宿敵可不簡單，不管你喜歡與否，現在既然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那咱們要多小心點了”
林芷薇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恢復了往日的自然，“我懂”
南語吞下了一肚子的話，他不能說，很多事，他還不能說......
“南語，你有什么瞞著我”
林芷薇的眸子忽的掃過來，面色清冷，如同幽暗懸崖下的彼岸花般美的奪人魂魄，卻冷得讓人窒息，沒有一絲的溫情。
南語瞬間就僵在了原地，剛才的表情，和語氣......真的太像了......
轉而眨巴著大眼睛，心虛得回著，“當然......當然沒有，你怎么會這么問”
林芷薇挑了挑眉，嘴角的寒意漸漸擴散，毫無征兆的冷冽懸在南語的心頭。
“沒有最好”
南語緊張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要鎮定，但是腦中深深嵌入的恐懼卻讓他無法開口。
“我知道你的擔心，等我的考核和凌子恒的宿敵都有了些眉目，我會好好思考自己未來的歸宿，你這老媽子就別瞎操心了”林芷薇轉而恢復了以往的神色，一臉輕松。
南語剛才說的確實也是她最近的顧慮，她當然看得出凌子恒的用心，可是顧慮的源頭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雖然她很想問清楚，他喜歡的究竟是曾經那張其貌不揚面容下的林芷薇，還是恢復容貌后連她自己都陌生的林芷薇。
很多年了，她都在思考，換回容貌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她到底是在做自己，還是在被容貌左右，她的未來，到底是領主，還是逃兵......
曾經的她只想暢快人生，肆意生活，可是在發現自己不過是被林瓊玖保護著的金絲雀之時又再度懷疑自己，以她的能力，毫無庇佑的日子又能暢快到何時？又如何能保護自己的父母？
這些問題反復席卷而來，幾乎將她壓垮，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應該怎么做，她只是自己獨自在一條幽暗狹長的小路里慢慢摸索。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否有過記憶斷層，或者是前世記憶之類玄之又玄的經歷，為何自己最近的大腦越來越混亂。
或許這是林瓊玖放她出來的真正用意，認清自己，再去選擇自己的人生。
那就等一切都豁然開朗的時候，再去向凌子恒問清楚吧，那晚他最終沒有說出口的話她明白，既然他也有顧慮，就順其自然吧。
自然是喜歡的，只是這份喜歡太過于小心翼翼，讓她覺得很沉重，只能先埋在心里某個角落任其飛揚。
“南語，也別把我想的這么慫”林芷薇輕輕得笑了。
那笑如同綻放的芍藥般耀眼奪目，光華鮮亮，這才是林芷薇，南語知道，小林子不會怕東怕西，她只是太在意身邊的人，希望所有人都平安順遂。
“我當然挺你啦”他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得憨憨。
他從未想過，第二次選擇，林芷薇依舊會選擇他，或許是命運，又或許，無論如何轉變，人的潛意識都會第一時間做出選擇。
“就他吧”
那個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依稀還在耳畔，嘴角極致的冷笑讓人驚悚震顫......
南語回了回神，見林芷薇已經轉頭回去繼續專心致志得對抗沙袋，皺著眉神色莫測......
或許那一刻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