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在富貴樓用完膳,又再坐了會。
直到二樓包廂的燕國人都走了,這才起身要離開。
盧安壓低聲音說道,“上回經小姐提醒后,我叫伙計們多留了幾分心思,果見這些燕國人出門都隨身帶著刀劍,就連吃飯時也不卸下兵器。”
他目光里頗帶幾分憂慮,“假若燕人真要作亂,京都城都是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如錦沉聲道,“天青巷有一家打鐵鋪子叫王記,老板王德原是承德殿的舊人。”
承德殿,便是太子哥哥的寢宮。
她抿了抿唇,“那日我經過,店倒是還在,揚著的也是從前那面旗,只是不知道王德還在不在了……”
盧安一驚,“王老頭居然是故人?”
他連忙說道,“王德還活著,這鋪子仍是他一手操持。小姐的意思是……”
能打鐵的鋪子,自然也能制作兵器。
王德既是從前太子的舊部,想來手里多少也囤積了一些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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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錦點點頭,“我不知道燕國人到底會不會發瘋,但既然有這個擔憂,防著點也總是好的。”
她的目光在盧安身上停下,“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人受傷。”
盧安心內一暖,點頭道,“好。”
他叫人打包了一些點心,親自送到了蜀素的手上,“這是樓里開發的新點心,我多做了幾份,拿回去給小姐妹們分著吃。”
蜀素有些受寵若驚,她連忙去看如錦。
如錦笑著道,“收下吧,這是你盧伯伯的一片好意。”
蜀素連忙給盧安道謝,“那就讓盧伯伯破費了!”
小姐與盧伯伯的對話,她其實聽得云里霧里的。
可有一點她卻很清楚,小姐和盧伯伯都是她父親的故人,現在,他們也是認認真真地在循著父親留下的線索,想要查清柳家當年滿門覆滅的真相。
而他們原不必去做這些的。
這叫她如何不感動?
如錦眼看著小丫頭的眼眶又濕了,連忙與盧安道了辭,腳步飛快地躲去了馬車上。
馬車悠悠而行,到臨安侯府時已近黃昏。
蜀素扶著如錦下車,一眼便看見周氏的馬車也停在了旁邊。
她悄聲說道,“小姐,您看!”
如錦笑了笑,“我知道了。”
今日是梁榆光的沐休日,按著以往的慣例,周氏必定是要與他在那民宅廝混到天黑的。
然而此刻,她的馬車卻停在了這里。
這是不是意味著,良叔拿了值雨的小本本就火速地行動了呢?
礙于文辰,也顧及著臨安侯的面子,她不好親自上場手撕周氏。
所以便只能叫良叔做這個“惡人”。
原以為良叔還會猶豫一陣子的,誰料他竟如此雷厲風行?
行事果決,作風凌厲,很好很強大,她喜歡!
想看好戲的雀躍頓時沖散了沒得著大侄子消息的失落,如錦拉起蜀素的手臂就跑,“寧香堂一定熱鬧得很,我得去瞧瞧!”
離著寧香堂老遠,便聽到那里“乒鈴乓啷”的動靜。
如錦飛奔而起,在大門前找了個位置扒拉著看。
“大姐……”
她一回頭,看到四小姐慕淑荇紅著臉藏在樹墩后面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睛充滿了好奇。
如錦連忙趕她,“四妹趕緊回去吧,小孩子家家的,聽壁腳不好!”
周氏那可是偷人,又不是偷豬偷大白菜。
這種事若是被慕淑荇這樣單純善良的小白兔知道了,豈不是要摧毀她對人性美好的想象嗎?
太可怕了!
慕淑荇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大姐也只比我大一歲。”
關于聽壁腳,難道還有規定說十七歲的可以聽,十六歲的就不行?
如錦一時語窒,只好擺著手說,“我不一樣!我是大房的,你是二房的。”
慕淑荇撇著嘴,“咱們還沒分家,都是慕家的。”
正當如錦想著該如何將純良無知的四妹勸回去時,院子里突然又起了動靜,嚇得她連忙縮了回去。
慕淑荇自然是沒法子趕了。
寧香堂里,良叔的手下正將一個又一個的箱子從周氏的廂房里搬了出來。
他手中拿著一個單子,一箱箱地比對著,時不時還拿比在單子上畫一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皺著眉說道,“季嬤嬤,東西不對吧?先夫人的嫁妝一共一百零八抬,這里放的頂多也就是個零頭。”
良叔長得白白凈凈,說話也斯斯文文。
可是季嬤嬤卻被他帶著殺氣的眼神看得渾身都發毛。
她抖抖索索地道,“那些都是從前黃嬤嬤管的,我才剛被夫人提上來沒多久,這里面的事我不知情的。”
這倒也算是實情。
夫人有事都是和黃嬤嬤商量,從來都不知會她。
她只知道夫人貪下了先頭夫人的嫁妝,至于怎么貪的,貪下來的嫁妝去了哪,她卻一概不知。
從前她不知道為此生過多少悶氣,但今日才發現,不知道或許才能活得命長一些?
果然,良叔也不多與季嬤嬤糾纏。
他朗聲對著屋子里的人說道,“夫人,侯爺命我請您將替大小姐保管的先夫人的嫁妝,還有太夫人給大小姐留下的體己一并交還給大小姐。這個婆子一問三不知,還請您派一個知道事兒的人出來。”
話說得還是留有余地的,并沒有直接說周氏貪墨,這也不過只是為了大公子的臉面。
“砰”,屋子里響起杯盞破碎的聲音。
良叔挑眉,“夫人,要是阿良沒法子完成侯爺的吩咐,便只能將今日之事,一一回稟給侯爺知曉了!”
屋子里,周氏云鬢散落,雙目赤紅,簡直氣得要瘋了。
她今日正在那所民宅中與梁郎顛龍倒鳳,屋子里忽然就闖進了一隊人。
所幸梁郎身手敏捷跑得快,從后門溜了,沒叫他們抓到人。
可她衣衫不整地蜷縮在凌亂的被褥里,這狼狽的樣子卻讓慕良這個混蛋給看了個光。
當時,屋子里滿是淫靡的氣息,地上還有散落的男人的靴子和衣物。就算沒有被捉奸在床,可是又有什么分別呢?
慕良將她的衣衫冷冷地扔到了她的臉上說,“穿好,出來。”
周氏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了。
沒想到,慕良卻說,“今日,阿良只是問夫人要還大小姐的東西,還請夫人盡力配合。”
這便是愿意放她一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