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進展順利,于世卿比規定時間早回來,一行人轉戰山間民宿。
民宿距離市區有很長一段車距,要走盤山路進山才能到。
出師不利的胡嬈不知她的目標已經進了山,回去左思右想覺得不死心。
夜幕低垂,她算著時間差不多,故技重施,又來到伊言房前,正待按門鈴。
卻見門把手上掛著酒店免打擾牌,就著鵝黃色的走廊燈清晰可見,那上面還貼著一個便簽。
上面是一串漂亮的字跡:
深秋時節,世外桃源,我在天然氧吧等著你。
看起來就像是某民宿的小廣告,但這行字下的落款,卻讓胡嬈的瞳孔驟然變大,驚訝不已。
這個看似小廣告的打油詩,落款是:差點成為柯冰未婚妻的陳伊言。
柯冰。
這倆字讓胡嬈血都涼了。
雖然她不知道差點成為柯少未婚妻的人到底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留這個紙條的人,清楚地知道她跟柯少的關系。
胡嬈哆嗦著手,想要把紙條撕下來,拍照發給柯冰,征求下一步計劃。
但當她把這張便簽撕下來后,驚訝地發現背后還有一行字:
鰲魚脫卻金鉤釣,擺尾搖頭再不回,如欲擺脫控制,來拈花未遲來找我。
這兩句詩是有出處的。
別人或許看不懂,但胡嬈原本是唱雜劇出身,這兩句是出自三國雜劇中的一段開場詩,是她的本行,一看就明白了。
鰲魚僥幸擺脫了釣鉤的控制,搖頭擺尾的歡快的離去,再也不會回到釣它的地方——為什么這人會留這樣的詩給她?
胡嬈是個聰明人,只看這留言就知道,人家早就把她的底子摸透徹了。
對方知道她來的目的,知道她幕后老板,甚至連她之前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這對手是如此強大,不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現在擺在胡嬈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條是把這個便簽拍下來,發給柯冰,繼續做柯冰的“釣鉤”,配合他去“釣”他想得到的一切。
還有一條,冒險相信留紙條的人,去她指定的地方。
拈花未遲,聽起來是個民宿的名字。
胡嬈拿導航搜了下,距離這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理智告訴她,不要相信“敵人”的話。
但視線落在紙條上的開場詩,再也挪不開了。
擺尾搖頭不再回,這幾個字實在太有吸引力了。
充當“釣鉤”的胡嬈“釣”過很多人,但這一次,她卻被這個便簽上的字戳中了靈魂,“釣”上了勾。
于世卿的車穩穩地開在盤山路上。
伊言看到山路如此陡峭,手癢,但霸總以喝酒不開車遵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由,把她按在后排,由耿熾開車。
耿熾平時從不來這種地方,不喜歡旅游也懶得戶外運動,最大愛好就是在家養他的冷血爬寵。
跟著導航提示一路開上山,路越走越陡,周圍叢林密布,夜晚的山路行車要慢,開了半天也不到目的地,不由得抱怨。
“這什么破地方?那么多能泡湯的地方,干嘛非得來山里?”
他心里的民宿,無外乎就是一個破舊小院子,幾間破瓦房,一排大土炕,刨個坑就是溫泉了。
到時候男的女的穿著泳衣,跟小豬佩奇跳泥坑似得撲通撲通跳進去,嘖,無聊透頂,又土又俗。
“這么能是破地方呢?我看過少奶奶給我的宣傳冊,美極了。竹林深處,日式庭院,臨溪而建,天然氧吧,美不勝收——王哥也說很好啊。”
前面那些耿熾左耳聽右耳冒,唯獨后面亂入這句,怎么聽都刺耳。
怎么又有隔壁老王的事兒?!
“王哥老家就在這,他極力跟我推薦一定要來感受下他家鄉來自1300米地下的溫泉。”
“說的好像這1300米的溫泉是他一個人給你刨出來似得。”耿熾冷嘲熱諷,越發覺得小綠豆跟那個老王走的太近了。
之前就覺得這個老王鬼鬼祟祟的接近小綠豆,還推薦什么1300米的溫泉,一看就不懷好意。
“少奶奶你干嘛要帶他過來?這家伙根本不懂欣賞大自然,多煞風景!”
謝甜甜被他陰陽怪氣弄得沒了心情,扭頭跟伊言抗議。
“出來玩開心點,就讓著天然氧吧的負離子沖散這一車的酸味吧。”伊言一語雙關。
耿熾差點懟回去,誰酸了?
“專心開你的車。”于世卿說道。
耿熾咬牙,老大這心已經偏到沒邊去了。
老板娘懟他的時候,老大一句也不幫他說,他要跟老板娘理論,老板拉偏架?
人干事?
車接近目的地已經半夜了。
耿熾心中的民宿就是破泥坑大土炕,幾間小破房,到地方才發現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竹林深處靜謐的鵝黃色燈光暈染著深秋的庭院。
這建筑風格竟出奇地雅致,頗有日式枯山庭院的感覺,一點不遜色國外的度假莊園。
車開在青石板路發出淺淺的聲音,都市的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后,古樸低調又不失雅致的氛圍讓人瞬間就放松下來。
“這家的老板是我昔日故友,早年也得過很多國際大獎,后來退休了隱居在這,本想方便朋友小聚,卻無心插柳在混出了名氣,游客絡繹不絕,他叫苦連天。”
伊言介紹著。
“人多收益高,他怎么還不高興呢?”謝甜甜不解。
“他比較喜歡安靜。不過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接觸下煙火人間,省得哪天真看破紅塵羽化成仙了。”
道路盡頭,一道白色身影靜靜守候。
車停下來,伊言率先下車。
那白色身影看起來跟于世卿差不多,只是更結實一些,看到伊言后,殺氣一凜,抽出身后背著的竹劍,劈頭蓋臉對著伊言.砍.了過來。
謝甜甜見狀不由分手,單手一個空翻過去,踹向對方。
這一切都發生在耿熾眼前,他眼看著謝甜甜殺過去,大腦一片空白。
墨色籠罩,竹林環繞,鵝黃色的燈光下,那個女孩的身影在這一刻被他的記憶永遠定格。
明明還是記憶里的小綠豆,可意義從此刻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