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想留下來,那即將面臨的便是住在哪里的問題。
“不如,我們找家客棧待著吧。”顧北碰了碰小狼崽的身子,建議道。
“嗯,可以是可以。不過,如果住在這里的話,豈不是更方便?”顧滄站在月光里,撫著下頷,有些若有所思。
“可是,我們怎么能待在這里呢?”顧北攤了攤手,顯然對他的提議不怎么看好。
“看我的吧。”顧滄彎唇道。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顧北探究地看了看顧滄,卻沒有得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應夭夭在床上擺了兩個枕頭,一個自己來枕,一個小貓崽來趴著。
小相思從大床旁的小床上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看了眼掛起的窗簾里,一只丑兮兮的小貓霸占著自家主人的一個枕頭,不禁有些生氣地瞪大了眼睛。
應夭夭趁著一天最后的時候,用仙力把衣服烘干,這才穿著薄紗躺了下去。
一轉頭,便能看到毛茸茸的小家伙,應夭夭彎了彎唇,闔上了眼睛。
花朝蜷了蜷身子,有些心里暗喜地看了眼床上的人。
幾次的相處里,花朝明白了一件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眼前的這人,似乎對像自己這樣又小又軟乎的生物很喜歡。
憑借著外表,便能贏得女子的憐惜和喜歡。花朝滿足地抓了抓胡子,爪墊探了探,探了探,舒服地把自己又團了起來。
軟乎乎的枕頭好舒服,鼻尖還有好聞的花香,花朝滿意地閉上圓溜溜的眼睛,很快地也睡著了。
很快的,屋子里安靜了下來。
小相思也睡了,軟乎乎的臉頰睡得粉粉嫩嫩的,小肉爪時不時地伸出小被子,往嘴邊湊了湊。
只是,沒有多久,窗戶那里響起了輕輕的扣窗聲。
是青梔。
輕輕的,有規律的敲擊,讓應夭夭有些納悶。
披了衣服下床,應夭夭打開窗。
長夜微涼,青梔從自己房間走過來,身上帶著些薄薄的寒意。
“青梔?”
撤開身子,應夭夭讓青梔進來。
一邊把剛剛披散的長發攏起,應夭夭一邊給青梔倒了杯水,在桌旁坐下。
怎么看起來有些沮喪難過的樣子呢?之前明明挺好的。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應夭夭有些迷惑。
原本想和夫人一起睡的青梔,看到應夭夭屈尊給她倒水,只好也坐了下來。
“發生什么事了嗎?”應夭夭抿了口茶,問道。
“沒有。”青梔搖搖頭。
暫時的,青梔不想讓自己的事情煩擾到應夭夭,也不想壞了她的心情。
“可以和夫人一起睡嗎?”青梔慢慢地把一杯茶飲盡,斟酌著措辭道。
“自然可以。”應夭夭點頭。
“謝謝夫人。”青梔激動地眼睛亮了亮。
唔,又一個來爭寵的。
小相思保持著之前的睡姿,動作未變一下地在腦海里評價著。
若是小狼崽就算了,小貓崽花朝也挺好。怎么就是個人呢?小相思非常憂郁地翻了個身,杞人憂天地想著。
若是個人,自己還真不會如何爭寵呢。
小相思咂巴了兩下嘴巴,轉個身子,假作睡得更香的模樣。
明明是一個小琴,相思也不知自己為何有如此的好勝之心。若是其他器靈知道,怕是要笑話于它。
器靈有靈而無情,為主人赴刀山火海,萬死而莫辭。
拋卻心中的許多雜念,小相思身子顫了顫,徹底地陷入了沉睡,慢慢地吸收著天地的靈氣。
一杯茶盡,兩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床。應夭夭睡在里側,青梔睡在外側。
青梔看著應夭夭漸漸閉上眼睛,呼吸慢慢沉了下來,這才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把人攬在懷里,慰藉自己有些難受的心。
夫人身上除了花香,似乎還有淡淡的,讓人沉靜的木質香,讓人靜心,也讓人覺得心情舒適。
好好聞。青梔想著,不禁把腦袋更近地湊在了應夭夭的懷里。
夫人……
依偎在應夭夭的懷里,出乎意料的,青梔卻是很快就睡著了。
夢里,裴念還是七八歲的時候,她被打發到集市上買東西。
小小的姑娘對什么都很好奇的樣子,還用自己講價的錢給自己買了串糖葫蘆來吃。
可是,很快的,小小的小姑娘很快被人盯上。壞人搶走了她的糖葫蘆,還搶走了她買的蔬菜雞蛋等。
籃子被摔破了,西紅柿落在地上破了口子,流出鮮紅的液體。
小青梔著急地大哭,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哪怕家中重視弟弟,但小青梔還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生活好了許多。
但是,若是自己這樣空著手回去,娘親他們一定會生氣的。
周圍竊竊私語的人聲讓青梔感到陌生,更多的是內心的恐懼。
正是這時,裴念帶著書童,如神兵天降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個偏偏少年郎,看起來氣質非凡。自然,最重要的還是裴念幫她重新買了一份東西回去,還有兩串糖葫蘆。
至今,青梔還記得裴念把眼神望過來時眉眼的溫柔。少年的善意和溫和眉眼像青竹里籠著的一抹青煙,又像是瀑布下難得的溫順流水。
帶著期盼的心情,青梔和裴念在小時候又見了幾次,漸漸生出了許多感情。
兩人于春日,在海棠花樹下定了情。到了夏日,裴念又送了青梔幾株白色梔子花。至此,兩人的感情終于開花結果,只等青梔及笄之禮時,裴念娶她進門。
奈何人事總蹉跎,世事總無常。
應夭夭一直在等青梔主動來說,沒有等到,卻也不覺得遺憾。
沒有說,便是時機未到吧。
應夭夭看著青梔熟睡時,依然眉角隆起的模樣,不禁有些擔憂地想著。
也不知是發生了什么,讓青梔這么難過?難道是裴念那里出了什么問題。
可是,應夭夭又清楚地知道,裴念是沒有事情的。因為在此之前,應夭夭還收到裴念關于京城里皇帝后宮的事。
作為青梔的娘家人,應夭夭還是很負責任的,且也很有執行力。
早在裴念離開之前,兩人便在房間里就青梔和裴念的婚事好好籌備了一下。至于嫁妝一應物品,應夭夭覺得自己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也因此,裴念和應夭夭也常有書信聯系。
書信內容,自然也是全和青梔有關的。偶爾不同的,也只是應夭夭托他辦的事情罷了。
逢子夜之交,應夭夭手在半空劃了劃,一面如水的鏡子抖了抖,浮現在她面前。
而畫面里,正是裴念。
“公子,吃點東西吧。”
裴念的小廝拾陸端著一些可口的飯菜點心,捧到裴念面前,頗為擔心地道。
“不了。”
畫面上男子揮了揮手,示意拾陸下去,自己一個人待著。
拾陸無奈,也只好把東西放了下去,悄悄地關上房門出去。
畫面上的男子自然是裴念。但是只是這么短短的時間未見,應夭夭發現裴念憔悴了許多,像是突然抽去了精氣一般。
應夭夭有些納悶,怎么憔悴地如此厲害,若是身子太過消瘦,如何可與青梔相配呢。
裴念坐在那里,昏黃如豆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打下朦朧的一層。裴念的面前,一張上有青色梔子花的宣紙。
果然是太好看了些。
應夭夭發現,梔子花也很美麗。就如青梔一樣,美麗又耐看。
裴念也畫得極美,都說胸有成竹,應夭夭猜想裴念應是把梔子花的模樣刻在了心上。這樣,才能隨便一張圖畫,都能寫出這么多的有關梔子的似。
只是,應夭夭非常疑惑,這些,裴念有沒有給青梔看。
如此美麗的畫,若是青梔不知道,豈不是太可惜了些。
應夭夭想著,悄悄地從旁邊的畫軸里面拿了一副出來。這樣,自己可以悄悄地拿給青梔看,這樣,青梔就會開很多了吧。
“主人,不問自取是為偷哦!”冷不丁的,小相思突然開口,在應夭夭準備關閉畫面,拿出畫軸的時候。
糾結了兩下,應夭夭還是拿出自己之前拿來的畫軸,重新給放了回去。
“族長,隔壁好像有些什么。”
顧北聽了聽動靜,朝顧滄看了一眼。
“我們要幫忙嗎?”顧滄問道。
“……自然不要。”顧北搖搖頭,不禁有些無奈。
若是幫忙,豈不是要暴露他們的存在。何況,那人顯然在用仙力,既不同于靈力,也不同于法力,顯然是某位仙人在這里閑住
何況,大晚上的出現在人家的院落房間里,豈不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的模樣。
顧北想著,連忙帶著顧滄先離開了。
無論那仙人有多弱,或者有多強,都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在意考慮的。
他們需要做的,也只是先離開,不去招惹罷了。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因此,也沒有注意到,身后慢慢轉醒的小狼崽。
半半從痛苦的夢境里出來,感覺整個狼都被汗水給浸透了。
夢里,他變成了一只高高大大的狼,而他的面前,有一個漂亮的人族,似乎又不像是人族,竟像是仙族。
他不顧那仙族的掙扎,狠狠地把人給壓在自己的爪子下玩弄,揉過來搓過去的樣子。
他不知道那仙族是哪個,但是小狼崽知道那一定是自己極其喜歡的人。他把他喜歡的人揉在地上,還發出興奮的狼吼,甚至,他還用爪子開玩笑地抓抓那人的衣服。
有些痛苦的夢。小狼崽想著。
之后,他好像看到了那仙族被他終于惹惱,然后一巴掌將化為大狼的自己一巴掌拍開,像是拂開一片葉子一樣輕松。
小狼崽:……好可怕。
惶恐地從夢里醒來,小狼崽揉了揉自己的爪子,又從一角把自己的玩具拿了過來——一個長長的棍子,上面已經被他咬上了許多咬痕。
至于下午的那顆珠子,早就被人收了下去。
小狼崽抖了抖耳朵,嘴里叼著根木棍,然后忽然直起身子,趴在了半闔的窗框上。
空氣里,似乎有熟悉的味道,小狼崽鼻子使勁嗅了嗅,有些過分熟悉的味道。
但是,仔細去想,又什么也想不到,實在記不起這股味道的來源是哪里。
耳朵抖抖,小狼崽歡喜地看著窗外的月色,以及恍如琉璃世界的空間。
若是就這么沖到房頂上嚎一嗓子,感覺會很舒服的樣子。
小狼崽估計了一下房子的高度,又看了看自己雖然矯健,卻并不十分健壯的四肢,有些可惜地彎了彎耳朵。
若是那人能帶自己上去就好了。
狼崽子也是在這時,忽然想到了那只臭貓,明明是一只貓罷了,還比自己后來一步,卻深得女子的喜歡……
自己明明也那么可愛,小狼崽捧了捧臉,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可愛。
但是,無論小狼崽現如今如何如何萌,如何如何可愛,總歸是無人欣賞。
而應夭夭,還在念著如何把小狼崽好好鍛煉鍛煉,放歸山林呢。
若是顧北和顧滄得知,怕是會大跌眼鏡,然后努力勸說。
既然小狼崽來到了這里,顯然它恢復靈力和記憶的鑰匙就在這里。若是貿然離開,怕是小狼崽此世便只能是一只不能化形,不能說話的小狼崽了。
遠處山林里,夜色如墨,映著一層漂亮的月光,好看極了。
老虎在黑暗里如履平地,覓食著一天的食物。
春日里太陽暖暖的,老虎不小心睡了一個整天。
等慢慢揉著眼睛從夢里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林里有窸窣的動靜,有的是風聲,有的卻是小動物在林木間走動的聲音。
老虎敏銳地感知著,然后努力分辨著不同動物的腳步聲。它想吃鮮嫩肥美的食物,而一只兔子或是其他什么的,是不大能填飽肚子的。
有些饞地吸了吸口水,老虎把自己鋒利牙齒藏在嘴巴里,似乎是在嘗試著什么。
終于,老虎繞過已經有了濕意的草地上,悄悄地潛伏起來。
林子里,有一只肥大的兔子。
是的,老虎找了許久,忽然發現似乎沒有什么好吃的。
果然……還是只有兔子比較好捉,又很好吃的樣子。
老虎這幾日里有些累,吃飽喝足后,便很快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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