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內里,竟是如此曲折。”
聽蔡瑋藝繪聲繪色的描述結束后,沈瑛這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人家可是成王,平日里集萬千寵愛于于一身的皇子,別說綁了自己,就是隨便找個理由要自己小命,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從今日說話的態度上來看,傳聞中這位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上過戰場、冷酷無情的成王,未免也太平易近人了些?
沈瑛疑惑間又聽蔡瑋藝問道:
“可否見到成王了?”
“這個嘛、”嚼青菜葉子的嘴微僵,隨后語氣清淡的繼續說著;
蔡瑋藝糾結間,耳邊傳來稍顯冷清的聲音,立時助他穿透迷霧,腦中立時一片清明。
“對對對,八成是上師大人。”
瞧兩人了然于心的表情,沈瑛也慢慢琢磨出來了,上京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看人要看御史院明聿,嫁人要嫁上師程渙卿,這二人乃是上京的驕傲,之前到聽過程渙請不少風流韻事,只當是世人夸大了幾分,不成想真人竟長的如此好看,瞧著也是好脾氣好性格的,的確是閨中少女夫婿的第一人選。
“我哪有機會見成王,不過的確是見了一人,剛剛說過的,人也挺平易近人的,與傳聞中的成王不太相符。”
一席話說的蔡瑋藝一時有些迷茫,這既不是成王、長得又好看,又平易近人的,究竟是那號人物,成王府的人那么多,這又該從何查起?
“見過程渙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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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覺得,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如此‘光芒萬丈’,霍家姑娘果然是自己的福星。
生活在上京的人,皇城根兒下,向來注重牌面,更別說霍家這樣的門庭,要不是因沈瑛出了事,霍家派來教導禮儀的嬤嬤,可能會好生調教他一天,可誰想竟人算不如天算,這下子好了,只能在迎親的路上邊走邊叮囑一些關鍵事宜了。
迎親隊伍在霍家人的帶領下,先去了霍家祠堂參拜,隨后鞭炮開路,嗩吶響起,熱熱鬧鬧的奔著霍家去了。
這一晚沈瑛徹夜未眠,待回了沈家已子時過半,原想著小睡一會,卻不想被沈書吏叫了去,絮絮叨叨的說了沈家的歷史,說道最后竟然有感而發的、叮囑著沈瑛成親后的一些事宜,從舉案齊眉到妻妾成群,再到子孫后代,道盡了男人的不易,誰知、說道最后竟是老淚縱橫,沈瑛聽著瞧著最后竟也真情流露的,跟著的父親相擁而泣,自小到大,這還是沈書吏第一次對他發自肺腑的關心,自然是感動的。
丑時三刻的時候,代氏尋了過來,瞧著眼睛紅腫的兩人雖是心下驚訝,卻也的沒開口詢問,只道,時辰差不多了該準備祭祖了。
于是乎,沈瑛穿了喜服,綁了紅綢帶,在眾人的簇擁下去了沈家祠堂,沈家子嗣不多,祠堂就棒辦在后院里,待沈瑛鄭重的拜過后,親自清點迎親人馬,確認一切無誤后,卯時一刻在代氏一再叮囑下,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瞧著身后盛裝待行的隊伍,大手一揮正式踏入迎親之路。
之后迎接新娘子拜別霍家父母,竟然還瞧見了貴妃娘娘,沈瑛全程帶著燦爛的笑意,看似乖巧的聽著,該應聲的時候絕不含糊,終于讓霍家二老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隨后的沈瑛完全是在提唱官的帶領下完成了所有儀式,在沈瑛終于覺得周邊清凈些的時候,他正坐在一旁沈家后院拐角處、狗窩旁邊兒的石頭上,要不是家里的狗子叫的異常,八角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找到沈瑛。
“我滴個祖宗誒!你怎么在這呢?”
成親這種事沈瑛是頭一回,到了霍家便被眾人堵在門口,也不知里邊說了句什么,立時便引起眾人哄堂大笑,隨后便是一陣熙熙攘的嘈雜聲,沈瑛只覺耳膜震天響,腦瓜子嗡嗡的聽不真切。
沈暄隨同來迎親,往日里也是個沉穩內斂的人,此時竟完全幫不上忙,幸好蔡瑋藝一大早的趕來湊熱鬧,此時當真派上了大用場。
堵門的那些人大都與蔡瑋藝相熟,一陣笑鬧過后,催妝也到了第三遍,就在蔡瑋藝第N次闖進人群后,也不知怎的竟然輕輕松松的將原本堅如磐石的人墻,輕易撞開了裂口,蔡瑋藝如魚得水的,瞬間便閃身擠了進去,而沈瑛卻是是被興致高昂,看熱鬧的人群給推了進去,恍惚中在人頭攢動的門口,似乎瞧見了章華春。
“好大的酒味,你怎喝的與我不一樣?”
經他這一提醒,八角也忽而察覺到不同來,自沈瑛身上傳來的酒氣摻了桂花香,而自己身上的沒有任何香味兒,這就奇了怪了,今日的宴席難不成還有兩種酒不成?
沈瑛醉醺醺的被攙回了喜房內,八角還算清醒些,瞧著門口守著兩個陌生面孔的丫頭,將沈瑛放在窗邊的榻上,頭也不抬的出了門。
八角說著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一把攙起沈瑛,輕飄飄的一如既往的瘦弱。
“賓客們都走的差不多了,蔡公子喝過頭了,卻還記得讓我恭喜你,說明日再喝個痛快。”
沈瑛一手繞過八角的脖子,搭在他的肩上,一手囫圇搖晃著,口齒不清的嚷嚷著:
“姑娘有禮了、”此話一出立時惹了旁邊兒丫頭一聲的訕笑,想來是酒勁兒未過,連話都說不清了。
“你們都退下吧!”
聲音有些嬌氣、一聽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女子。
喜房內瞬時陷入寧靜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瑛緩緩轉醒,瞧著眼前逐漸清晰的畫面,大紅的燭臺,上邊兒還鑲了金邊喜字,腦袋這才反應過來,這竟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許是喝醉了的緣故,沈瑛忽而覺得自己有些胡鬧,身為女子怎么能娶女子為妻,豈不是壞了人家的一輩子,這個念頭一旦浮出水面很快便戰勝了理智,隱約有燎原之勢,趁著酒意未完全清醒,他當即起身,準備坦白從寬,希望霍姑娘能念著孩子的份上原諒自己一回,坦白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快速的生根發芽,當即、就見他雄赳赳氣昂昂的奔著里間兒的雕花床走去,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叫人旁人看了,難免會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進了里間兒、瞧著身披正紅霞帔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沈瑛很是紳士的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后用著自以為的正人君子的聲音說道:
原本坐在床上的霍嬿昕察覺不對,一手掀了蓋頭,起身就擋在了沈瑛跟前兒,瞟了眼釘在墻上微微顫抖的箭羽,轉而瞧向箭羽射來的方向,眼神明滅不定,最后卻還是開口道: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相公活著,我陪他:他若死了,我也定陪他一起。”
聲音雖然還是嬌氣,可聽在沈瑛耳中卻多了分堅強與篤定,忽而沈瑛覺得自己手腕也不那么疼了。
沈瑛目光有些呆滯,愣愣的瞧著那丫頭聽話的出了門,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了什么:
“我這就為姑娘…………”
說著就伸手準備掀蓋頭、話未說完,只覺腕間傳來一陣刺痛,手便僵在了那里、沈瑛望著手腕上慢慢沁出的血珠子、一滴、兩滴而后急速匯成一條血流,沿著手腕慢慢侵染著大紅袖袍,直到血腥味兒在房中蔓延開來、他才后知后覺。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沈瑛經過這刺殺事件后,徹底清醒過來,一口干了桌子上備好的交杯酒,轉而就吐在了傷口上,頓時疼的他齜牙咧嘴的、形象全無,霍嬿昕趕緊拿了自己的繡帕幫他包扎,可瞧著那源源不斷上涌的血跡,包扎的手立時猶豫了、流血不止想來傷的不輕。
“還是找大夫來看看吧!”
沈瑛瞧她臉上擔憂的神色,想來也是真心關心自己,便用左手將抽了她手中的繡帕,在右手手腕上纏了兩圈,隨意說著;
“你手腕怎樣?我讓丫頭去找大夫。”
霍嬿昕的緊張不像是裝出來的,看的沈瑛心下一暖。
“小傷而已,用不著。”
“昨晚的血跡還在吧!”
說完、簾子內沉默良久后道:
“公子放心,沒有問題。”
“沒傷到要緊處,用不著,所為春宵一刻值千金,為夫還準備著今日一舉得子,自然不能讓大夫來攪局。”
沈瑛用著最輕松的語氣說著最悶掃的情話,霍嬿昕是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自人見過不少大場面,卻不想竟被這小庶子調戲了去,現場當即陷入沉默。
沈瑛忍著腕上的疼痛,愣是在喜房內的榻上坐了一宿,徹夜未眠的后果,就是頂了一雙的黑眼圈,終于熬到天亮后,沈瑛覺的自己腦子真成漿糊了,強打精神隔著簾子詢問內里霍嬿昕:
一句話說的在場幾人臉色都有些古怪、看的沈瑛渾身惡寒,趕緊出了門。
交代完這些便出門尋八角去了,在八角的服侍下換好衣衫,陪著霍嬿昕見了的沈家長輩,瞧著滿眼烏黑、狀態明顯不佳的沈瑛,當著新媳婦兒的面兒,沈書吏也不好出聲斥責,待禮數行完后只交代了一句:
“回去好生歇著,日久方長。”
“都成親了還叫什么公子,應該叫相公才是,早些起來,我陪你去見長輩。”
出門后沈瑛交代八角好生照顧霍嬿昕,自己則出門去了蔡家,蔡瑋藝貼身小斯認識他,說自家公子還未睡醒,恐怕要等一會,誰知沈瑛直接說去他房間里等,越過他就進了門,小斯知道兩人的關系,小斯也就隨他去了。
進了門屋里的酒氣還未散盡,此時的沈瑛也沒心思嫌棄了,將一旁的木榻收拾出來,合衣躺下舒服嘆了口氣,翻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