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哥……那……那……邢昭已經死了!”
衛武冷笑埋首在她肩頸之中,
“邢昭死了,老子也要讓他落個死無全尸,至于其他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韓綺聞言忙伸手從肩頭上將他的臉捧了起來,二人四目相對,
“武哥也發覺其中有蹊蹺了?”
衛武冷笑,雙眼中陰鷙一片,又有點點寒光閃動,
“自然是大大的蹊蹺……從派了我去天壽山的差事開始……這中間都有人動手腳……”
只可惜便宜了邢昭那小子,讓他死得那般痛快,若是落在老子手里,必要他嘗遍一百零八般酷刑,但凡身上還有一塊好肉,老子這“衛”字便倒過來寫!
韓綺也是點頭道,
“這事兒我也是反復思量過的,這家里前頭一直好好的,為何你一走,便有賊人入了府?我也是問過婆母與顧婆子的,雖說那些賊人擺出架勢好似是為了財物而來的,也曾翻動房中的箱籠,但都是往那衣柜床頭處翻動,妝臺上的東西只拿了兩樣……倒似專為了嚇唬老娘而來一般……”
韓綺將自己的懷疑一講,衛武也點頭道,
“這分明就是那邢昭早有預謀……只他如何與內監勾結,將我調離的京師?”
這事兒乃是陛下下的旨意,邢昭不可能調動皇帝,也不能指使牟指揮使,只能是勾結太監們使了手段!
“原來武哥也懷疑有宮內之人與邢昭勾結,那一日父親送了信到宮中,又派了人在宮門外接我,我得了信之后卻被小太監引到了另一道門,才會上了那馬車……”
衛武抱她在懷中,白牙森森一閃,柔聲道,
“綺姐兒放心,這些疑惑我自然會一一解開了,將那些人與邢昭勾結之人全數給找出來……”
韓綺依在他懷中,伸手把玩著他的衣角,
“武哥……你……當真相信我的話么?”
便不會懷疑我……我……我有沒有被那邢昭……
衛武與她早已相惜相知,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未盡之意,聞言緊了緊手臂,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綺姐兒真傻!我若是不信……”
我若是不信,又怎還能冷靜的坐在這處聽你說話,只怕早沖去武安侯府將那畜生的尸體拖出來碎尸萬段了!
依衛武如今在錦衣衛的地位,想查點兒東西自然是容易的。
此時間那武安侯府里正在高搭靈堂,祭奠暴病而亡的世子爺,這位世子爺平日里就是個吃喝玩樂的紈绔,所結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前來吊唁的人是少之又少,只武安侯平日里積下的一些人脈在此時來充充場面。
這闔府上下真正悲傷的沒一個,便是連那武安侯夫人,聽聞兒子暴斃的噩耗當時就暈了過去,可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卻是,
“我以后可怎么辦?這下子那小賤人可如意了!”
便是親娘都沒有真正為他傷心,其余人等自不必說了,私下里暗暗歡喜的只怕更多。
邢昭一死,平日里跟著他為虎作倀的下人們如今也是無人撐腰,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小心做事,生怕被侯爺尋著由頭清出侯府去。
衛武也無需做甚掩飾,就大搖大擺上了門,武安侯聞聽得錦衣衛上門忙迎了出來,見得院中兩排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肅容而立,另有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卻是站在靈堂當中,正目光森冷環顧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白幡后頭擺放的棺木之上,那目光冷如萬年寒冰,看得邢剛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上前抱拳道,
“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這個……這個……有何公干啊?”
不會是那小子的事兒犯了吧?
孽障!死了都還要拖累家里人,到底做了甚么混賬事兒,把錦衣衛都惹上門了!
武安侯府不過就是京師之中一個小小的勛貴,無權無勢便是見了六品的官兒,他這侯爺都要同人陪著笑臉,更不用說錦衣衛了!
想到是那孽障惹了事兒,邢剛臉上擠出來的笑容卻是添了三分苦色,真是笑比哭還難看,那年輕的男子見了他一抱拳道,
“可是武安侯爺?”
“正……正是在下!”
年輕的錦衣衛一拱手,
“在下錦衣衛千戶衛武,因著武安侯世子暴斃,依規矩是要過來詢問的!”
武安侯雖說是個不起眼的勛貴,但總歸還是勛貴不是?
這世子死了按例要上報朝廷,又有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問詢,再有順天府衙門里的人也要來問一聲,現在錦衣衛的人也來過問一回。
武安侯邢剛不疑有他,暗暗松了一口氣,便應聲道,
“即是如此,還請大人書房說話!”
衛武點了點頭,回頭再狠狠瞪了一眼棺木,倒是將那邢剛瞪得心驚肉跳,一面前頭引路一面小心陪笑道,
“吾觀大人年紀輕輕,竟是已做到了千戶一職,真正是年輕有力啊……”
衛武陰著臉并未應話,邢剛也不以為意,這錦衣衛就是那閻羅王跟前的小鬼兒,青面獠牙那是應該的,若是笑容可掬,有問必答,那邢剛反倒更要心驚肉跳了,當下便又小心問了一句,
“不知……不知大人可是認識小兒?”
衛武聞言冷冷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一聲道,
“武安侯世子乃是青年才俊,英雄人物,衛某恨只恨不能早一日……結……識世子爺!”
他這一句話說的冷氣四溢,令人一聽是毫不懷疑,他若是早一日結識邢昭,說不得這腰里的繡春刀便要出鞘了!
邢剛一聽不由暗暗叫苦,更是小心翼翼陪著衛武進了書房,待得衛武坐下忙讓人上茶,衛武卻是一擺手道,
“侯爺不必客氣了,衛某依例過來問幾句話,之后便走!”
“這個……好……好吧!”
邢剛無法只得正襟危坐,
“請大人問吧!”
衛武點頭便問道,
“請問世子爺當真是暴斃而亡么?”
邢剛強壓了心頭亂跳,點頭應道,
“確是因病暴斃……”
“是因何病?”
“這個……破……破傷風……”
“哦……是哪一位大夫下的定論,可有仵作證明?”
這京中的勛貴除卻壽終正寢的,似這種暴斃離世的都是要大夫與仵作做證的,可不是想怎么死便怎么死的!
邢剛即是敢報暴斃,自然也是早有準備,便應道,
“有百壽堂的坐堂崔大夫看過,順天府衙門的仵作驗看過的……二人都出具了書面的證明。”
“嗯!”
衛武點頭又道,
“還請大人叫了世子爺死時近前的幾位下人來,本官要一一問過……”
這乃是常理,邢剛也不敢多說,便叫了人把邢昭平素手下得用的幾人叫了進來,衛武打量這幾人,卻是其中正有一個如韓綺描述的漢子,當下冷冷一笑回頭對邢剛道,
“本官問話還請侯爺回避!”
“這……”
邢剛有些猶豫,衛武卻是不耐煩同他多說,似笑非笑的對他言道,
“侯爺若是想在這里聽也成,不過若是聽出了甚么來,可別怪本官不給侯爺面子了!”
“這個……”
邢剛這時也覺出不對勁兒來了,定是自己兒子在外頭惹了事兒了,不過這錦衣衛的衛千戶好似并不想牽連上府里的人,即是叫自己回避,自己也樂得當不知曉,當下便很是識時務的應道,
“大人請盡管問便是了,若是覺著問得不仔細,便干脆一并拿到北鎮撫司衙門去問便是!”
他這話一出口,這一干下人立時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侯爺!侯爺……侯爺開恩啊!”
邢剛卻是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出去了。
哼!左右都是那孽障手下的混賬東西,趁著機會全數攆出府去也好!
這幫子下人失了靠山,又被老主子拋棄,再有見著一幫子錦衣衛,卻是沒有一個有膽兒隱瞞,卻是衛武問甚么說甚么,便是沒問的也一并竹筒倒豆子的講了出來!
衛武聽得是連連挑眉,
“沒想邢昭那小子背地里竟然干了這么多喪盡天良的事兒,又有竟敢與宮中的太監勾結,私竊宮中財物……”
這廂一面讓人將這幾人的話全數記錄在冊,之后便大手一揮,
“全數帶走!”
那武安侯看著衛武果然將幾名下人全數帶走了,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忙親自送了衛武出去,待到了大門之處,衛武抬頭看了看武安侯府的門楣,卻是對邢剛冷冷一笑道,
“本官看在侯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份兒上,好心勸您一句……”
說著頓了頓待到邢剛湊上來道,
“這喪事還是從簡為好……”
待得他走后,邢剛左思右想,心里暗暗駭怕,果然吩咐下頭人收斂行徑,緊閉了大門卻是只開了一旁的側門迎接前來吊唁的親友,如此倒是越發顯得那邢昭的喪事冷清了,之后派了府里的管事扶靈回轉老家安葬,卻是沒有多久老家來信,說是新下葬的棺木被野狗刨開啃食,邢昭的尸身十不存一,老家人只得撿拾了剩下的一點兒,重新給安葬了!
邢剛聞報不由心頭打顫,
“看來這天理循環,不是不報,只是時候不到罷了!”
這孽障做了太多壞事,落得個被野獸分食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