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第二日衛武回衙門里將那名單給了王大虎,
“師父,徒弟給您尋了個輕松差事,賺些酒錢……”
王大虎一看那名單便心里有了數,笑瞇瞇道,
“算你小子有良心!”
這樣的事兒,北鎮撫衙門里私下里自有一套行事的規矩,王大虎這老油條辦事妥帖,卻是不出三日便將事兒給了了,案子結了,人沒有放,只衛武傳出消息去,讓宋興廉與劉鎮江帶著銀子來領人。
二人得報大喜,忙按著衛武的吩咐,每家只領了一個人,身上揣著銀子過來領人,衛武也不用出面,自交給王順等人辦了。
銀子一半交了上頭,一半下頭人分了,衛武便把自己那一份給了下頭人,
“請兄弟們吃酒!”
下頭人便約了衛武同去,衛武只是笑了笑,
“今兒有約了!”
推了兄弟們的約,出了衙門果然見得劉鎮江與宋興廉早等在大門前了,見他出來便迎上來,
“多謝衛兄弟賞臉,后海的侯氏私廚,我們這就走!”
卻是三人打馬去了后海,到了那處,果然見得幾人早已等候在大門處,見了衛武便紛紛上來見禮,由劉宋二人為衛武引見,卻個個都是那家里銀子成山的。
這些人個個都是出身巨商之家,捐了國子監的監生,讀書倒在其次,在京師之上結果達官貴人,多多為家族謀福利才是真。
衛武出身市井,雖說如今也算得位高了,但家底子畢竟單薄,他也有心與這些出手闊綽的富家少爺結識,自然是打著以后想法子賺銀子的主意。
更有如今他手里還捏著不少地契田契沒有出手呢,升平錢莊的銀子也不是白借的,是要給利錢的,將手里囤積的田產房屋出了手,才能真金白銀的把銀子抱回家去。
于是兩方都是各懷目地的結交,都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主兒,竟是賓主相談甚歡,酒過三巡之后便一個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又有這幫子富家子,吃喝一陣便現了原形,個個都嚷著要叫女人,這樣的私家院子里也有常駐的伶人,便叫了幾個清秀的伶人來唱曲兒,之后又有人嚷道,
“光聽曲兒無趣,還要叫人來舞弄才是!”
但這院子里沒有備舞姬,便有人道,
“兄弟們不嫌棄,小弟外頭車上還有兩個伺候的侍女,倒是身段苗條擅長歌舞……”
眾人聞言都笑道,
“你小子好生艷福,連出門都在車里帶上兩個……”
那人便笑道,
“難得出來透氣,關在那鳥地方都要憋壞了,趁著這機會解解饞……”
眾人都大笑起來,那人便吩咐人出去將自己那兩名侍女喚了進來,二女進來眾人一看,果然生得身姿窈窕,細臂長腿兒,其中一個女子眼兒微瞇的樣子倒有幾分似綺姐兒,衛武不由多看了幾眼。
眾人這廂吃酒猜拳,玩樂耍笑,又有女子彈唱舞蹈,倒很是熱鬧了一番,這樣聲色縱情的場合,衛武自是游刃有余,應對自如,談笑之間將那幫子人的底細都摸得差不多了,這些人多來自南面地方的豪族大戶,不過都是些偏房旁枝,并不是正經說話的主兒。
衛武倒是不計較,他交朋友不管人家出身來歷,卻是劃分了等級,一等朋友便如癩痢頭和李莽那種,自小的交情,過命的兄弟,這才是同富貴共患難,真正的兄弟。
二等朋友便是夜來香、牛哞之類的,三教九流甚么都有,意氣相投又各取所需,有利又有義,也算得是交情不錯了!
還有就是這種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有用時用用,無用時也不得罪,大家伙兒吃吃喝喝謀個高興便是了!
于是這廂在心里在這幫人的身份背景,濾過一遍之后,便將其中三人一個姓朱,一個姓王,一個姓張的當做了目標,幾杯酒下去裝了個半醉的樣子,有意無意的說起這后海的宅子,
“這后海的宅子倒是不便宜,似這處侯氏私廚想來宅子沒有個萬把兩銀子是下不來的!”
眾人都點頭道,
“確是如此,京師居大不易,一般的小官小吏是住不上這樣的宅子的……”
他們身處的這處宅子,乃是前頭犯了事兒的一位尚書大人的,全家砍了頭,家產充公,又拿出來發賣,才被此間的主人買了,改做了私廚專做富貴人的生意。
衛武打量著四周的陳設笑道,
“我有個朋友手里倒是有一座相似的宅子,聽說也是不錯,此間能賣上萬兩,想來他那宅子也是能值這個價……”
有人便笑著恭維道,
“想來衛兄的朋友也是個富貴人兒,這樣的宅子我們雖說有些家底,也是買不起的!”
衛武笑道,
“我那朋友以前有家底,不過也跟這宅子的前主人一般,犯了事了,家里急需銀子周轉,家里的良田鋪子還有宅子都要發賣,正托我四處打聽買家呢!”
眾人聽了便有幾個動心的,
“衛兄那朋友是何人,不如叫出來見見?”
此時世人以甚么為富豪?
頭一個便是田產莊院,又有宅子房屋,再有金銀珠寶,之后書畫古玩,盡皆都是以為田地為儲存財富的上上之選。
前頭已經說了京師的良田與宅子不好賣,手里有銀子的主兒就等著這類機會,只這種消息不是圈內人,輕易是不能讓人知曉的,便如前頭太監們賣財產,消息靈通如衛武能搶了先,消息不靈通的只能事后許久才聽說,徒然嘆息自己沒那發財的福氣,其實那里是沒福氣,實則是沒實力爾!
因而聽聞衛武有門路尋到良田,果然有人動了心,便追道,
“衛兄說的事兒可是真的,若是當真我們兄弟手里倒是有些余錢……”
衛武此時間卻是住了嘴,打著哈哈道,
“我那個朋友最近也不在京城,又家里犯了事兒,不好出來見人的……不提也罷!”
他這一番作態,倒是讓人更是起了好奇,便又有人笑道,
“衛兄那朋友可信不,左右我們是信得過衛兄的,不見面也成,您做中間人也是可以的!”
衛武笑著擺手道,
“這事兒動輒就是好幾萬兩銀子的交易,我可做不了主!”
卻是岔開話不提了,有心那幾人看出他這是手里捏著東西,輕易不肯與他們這幫子新交的朋友交底,便相互交換了眼色也不再提了。
眾人當下便只說風月葷話,再不提正事,如此吃酒鬧到半夜這才預備歸家,衛武吃了酒卻是不能騎馬了,劉鎮江忙出去在外頭叫了馬車,又將衛武那馬栓在了馬車后頭,這廂簇擁著他到了馬車跟前,
“諸位兄弟,今兒小弟便先走一步,我們之后再約!”
衛武沖眾人拱手,眾人也笑著還禮,
“下回必還要同衛兄弟喝!”
“下回我們喝個通宵……”
衛武沖眾人再拱了拱手這便轉身上馬,那宋興廉過來托了他一把,在耳邊笑道,
“衛兄,朱兄弟送了衛兄一份禮物,正在馬車之上,說是謝你出手相助,以后還要多親近親近的!”
衛武會意一笑點頭,
“多謝!”
卻是撩了簾子往馬車上一坐,一轉頭見著前頭那獻舞的女子正端坐在馬車上,拿一雙水盈盈妙目正怯生生的瞧著他,
“衛大爺!”
衛武雖是海量但終究還是吃了酒,吃驚之下有些愣了神兒,待得馬車緩緩往前開動,這才回過神來,
還當姓朱的是要送甚么金銀珠寶,沒想到竟送了一個人!
這個……
衛武一時有些犯了難,若說男人沒有三妻四妾的念頭,那純屬昧著良心說瞎話,不過他與綺姐兒新婚不久,又是聚少離多,正是小夫妻相親相愛,如膠似漆的時候,便是要納妾又或是收通房也不是時候啊!
現時下講究的男人要納妾收房,可不是那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那是要同正室夫人商議過后才敢做的,甚至有些正室夫人還會親自把關為丈夫挑選小妾或是通房的人選,似這般貿貿然的領一個回去的事兒,做出來便是對正妻的不尊重,于禮不合,于情自然也是有損夫妻情份的。
更何況衛武心里極看重妻子的,如何肯做這種令她難堪傷心之事,這廂坐在馬車之中,看著那一臉討好的女子,心下不由犯了嘀咕,
“要不然……我現在將她扔下馬車去?”
撩起簾子看了看外頭,此時正是半夜,外頭街道空無一人,只得他們一輛馬車嗒嗒噠噠的跑著,衛武又有些猶豫了,
“就這么扔她下去,好似又有些太無情了!”
他們家住在外城,這里魚龍混雜,將這么一個弱女子扔在深夜的街道上,還真說不定會遇上甚么呢!
衛武雖說沒那憐香惜玉的心思,但也不至冷血無情到如此不管不顧,抬手揉了一把臉,暗暗想道,
“先帶回去吧!看看綺姐兒的意思,若是她點頭便留下她,若是不喜便給她尋個人家……”
想到這處看了看那女子,借著馬車中的燈光再仔細看了看,果然一雙眼兒有些似綺姐兒,便又暗暗道,
“瞧著倒是個溫順的性子……”
倒是當真動了兩分留她下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