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前院,顏卿便與幾人分開,去后頭找子書拓的側妃王敏彤了。
顏卿是女眷,不適合同幾位男子一塊兒在前院議事,所以去后院也無可厚非,可子書耀卻留了個心眼,找機會叫子書紀以如廁做借口,去后院看一看情況。
子書耀則留在前院正堂內,與子書拓和顧弘景周旋。
“如今景世子尚且比五皇弟小一歲,也已然娶了世子妃,小五可得抓緊啦,老讓一個側妃打理家世算什么事兒呀。”
子書拓沒有搭話,子書耀不清楚他與顧弘景的交易,也自然不知道他對顏卿的情感。
心中最愛的那個女子已然嫁為人婦,他的身邊站著誰,又有什么區別呢?
子書拓心中苦笑著,也沒有搭理子書耀說的話,反而是顧弘景看不過去,替他打破了這沉寂的氣氛。
“太后娘娘時常念叨,也操心著五皇子,總說五皇子只忙著為國盡忠,自己卻不曾考慮過婚姻大事,致使現在還孑然一身,只有個側妃看家。”
在長輩或者說世人的眼中,側妃就是身份高貴些的妾室,說到底還是上不得臺面的,與夫君白頭偕老的只能是正房的夫人,結發的槽糠之妻。
“我倒是實在沒有什么心儀的姑娘,就是有,也已經娶不到了,所以不如別耽誤人家千金閨秀,男兒立業方成家,我不如景世子,尚且未做出什么功績,哪里能娶什么如意嬌娘……”
子書拓回了神,開口回答著,雖然言語中依舊帶著落寞之感,但是已經好了很多。
子書耀倒是聽不懂那句已經娶不到心儀的姑娘了,原本還想深究一番,但卻又被子書拓后面半句對顧弘景的贊揚之語吸引了注意力。
他怎么覺得,子書拓與顧弘景兩人,陡然變得親密了許多呢?這會兒還互相恭維,各自夸贊,與顧弘景以往冰冷冷的,不隨意與人親近的性子,好似大相徑庭。
難道是因為成了婚,所以性格也變了這許多?
還是說,因為顧弘景與子書拓,已經在暗中多有往來了,所以交流時才如此親昵……
多有往來?
子書耀突然抓住了這一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在他的思維里,沒有哪個男人會因為娶了妻,就驟然性情大變的,所以,顧弘景與子書拓的正常交流看在他眼中,便成了二人早已私下往來。
顧家一直都是中立之家,在歷朝歷代的皇子奪嫡之爭中,也從來不會去選擇站隊,或者與那位皇子那個派系更加親近,而是永遠效忠于皇帝。
顏家和黎家亦是如此,皆是皇上留給未來下一代新帝的堅實后盾,左膀右臂,不管皇子們如何爭斗,絕不會為利益所動搖。
所以當聽說是顏卿嫁給顧弘景時,子書耀還松了一口氣,自己這一派的人送不進去,沒法通過聯姻與顏家或者顧家搭上線,但好歹也沒讓子書拓占到什么便宜。
可顧弘景如今卻與子書拓私底下有所往來,而且顏卿也很自然很熟悉地走去五皇子府的后院。
這是不是說明,皇上其實已經在暗中決定好了子書拓成為下一任皇帝,而得知了確切立太子消息的顧家顏家,才會任由兒女常與五皇子府交往呢?
子書耀這頭還在觀察和思考,顧弘景與子書拓亦然是從天南聊到了海北,子書拓也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做了個手勢,示意子書耀盡快結束話題離開,有要事相商。
于是待顏卿讓人將姑娘家的畫卷送過來時,子書紀只匆匆看了幾眼,隨手一翻,沒有找到喜歡的女子的模樣,子書耀便明白了,開口替他說著“該是兄長先成婚”,又隨口多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退了。
子書耀和子書紀離開時,顧弘景與子書拓一同將他們二人送至府門口,可是顏卿卻沒有出來,這意思很明顯了,他們夫婦二人還會再多留一會兒。
猜測到這一點,子書耀心中對皇上給子書拓已經下了密詔立儲一事,心中更加篤定了。
待上了馬車,他一邊陰沉著臉,一邊又帶了最后一絲希冀,看向憋了一肚子話要說的子書紀。
子書紀會意,立刻開口將自己方才去凈房時看到的事情娓娓道來。
“皇兄,那景世子妃進了王側妃的院子,說了沒兩句話就退避了伺候的下人們,我武功不好,只能溜到后頭的墻角聽了兩句,大約是說了什么太子,詔書,立儲……
王側妃還在跟景世子妃抱怨日后五皇子有了正妃,就沒有她的立身之所,景世子妃安慰她說至少也是妃位貴妃位,若努努力,也能……也能做個皇貴妃,形同副后……”
子書紀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變得吞吞吐吐,斷斷續續。
因為他看見子書耀的面色越來越不好看,甚至有暴風雨席卷的趨勢,咽了咽口水,見子書耀沒有發火,他趕緊快速地先把要說的話給說完了。
“還有……還有,景世子妃出來過一次,袖中明顯輕盈了,想必是將先前藏的那卷明黃色的……東西,給交出去了,然后才從馬車上找了待嫁閨秀的畫卷,讓人送到正殿去,她自己則又回了后院去……”
這些事情連串在一起,子書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皇上一直都十分信任顧弘景,太后也很喜歡顏卿,讓他們夫妻倆隨便找個借口來五皇子府上,然后由顏卿將密詔偷偷交給王側妃,沒有人會懷疑皇上能讓兩個婦人完成這樣的任務交接,所以自然也就不會引人耳目。
若不是今日湊巧遇上了,也特地留了個心眼讓子書紀去探了探,只怕子書耀連自己什么時候失敗了都不知道!
憤怒在他的心頭蔓延,卻又迅速地被另一種情緒替代。
“紀兒,你去通知所有暗中的兵將部隊,還有楚家安家那些朝中重臣,隨時做好準備,最遲明晚,我要讓父皇親自收回這個密詔!”
“好,我馬上去辦。”
子書耀聽到子書紀的回答,便不再看他,心中開始盤算該如何弒父奪位,又不遭天下人唾罵,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那個軟弱怯懦的好兄弟,此時的臉上,正醞釀著不一般的陰霾和笑臉。
或許,這場戰爭最終勝利的贏家是誰,還猶未可知呢。№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