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怎么又剩下這么多?”
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姜妮才如往常一般踩著夜色。借著路燈亮光和各家各戶房屋里頭透出來的光亮,費力的將沉重的小吃車拖進,小叔姜天賜和小嬸馮麗珍一家租住的院子角落放好。
她正站在原地抬手抹了一把汗的功夫,聽見動靜的馮麗珍端著飯碗從屋內走了出來。
冷著臉瞥一眼瘸了腳,半邊臉上還有一道猙獰傷疤的姜妮。
馮麗珍先是探頭看一眼推車上賣剩下的吃食,習慣性的皺眉罵道:“見天的這么剩下得虧多少錢?你怎么就不知道多待會,等東西都賣完了再回來?你是餓死鬼投胎的不成?就非得這么著急匆忙的趕回來吃飯?”
“路上已經沒什么人了,我再不回來也沒人會來買。”
低下頭,在低頭的那一瞬間,眼角的余光瞥見馮麗珍的飯碗里頭有被咬出缺口的肉和煎蛋。
姜妮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沒讓馮麗珍看見自己眼中臉上流露出來的冷意。用刻意帶著明顯惶恐的聲音解釋道。
“還敢頂嘴?”
饒是姜妮已經把姿勢放的這般低了,聽見她的解釋馮麗珍依然覺得惱火,當即呵斥了一句惱怒的罵道:“你個廢物點心。一樣都是在賣鹵味,也一樣是賣了這么些年了。怎么人家‘安記’的生意就能那么好?這些年了鹵味店是開了一家又一家,聽說都開到省城去了。偏你就這么沒用,一天天的,就連這一車的鹵味都賣不完還總是剩回來?”
姜妮:“......”
她垂著頭不說話,也沒什么好說的。
她總不能現在就實話告訴馮麗珍,“安記”其實不止是開到省城去了,還開到海市和京城去了。
雖然省城、海市還有京城的那些鋪子她都還沒有親自去看過,但是也抹殺不了,安記實則是屬于她的這一事實。
“發什么呆?今天賺的錢還不趕緊的拿過來。”
看姜妮低眉斂目,膽怯不敢應聲的模樣,馮麗珍接過她默默遞過來的錢袋子用手捏了捏,臉上不滿更甚的“哼”一聲扭身進了屋。
看她進去了,姜妮才把推車上裝著鹵菜的幾個盆子。以及順路帶回來,還沒有處理過的一大袋子菜都拿下來放在一邊。然后再用篷布把推車嚴嚴實實的蓋好。
稍稍收拾了一下,端著被并到一個盆子里的鹵菜和一副碗筷進屋。姜妮看見姜天賜和馮麗珍,以及兩人的兒女,她的堂弟姜大壯,和難得沒有拖家帶口,只是單身回來的堂妹姜美玲都正圍著飯桌在吃飯。
姜妮一眼掃過去,只見每個人的碗里都堆疊的高高的。而飯桌上如常的一片狼藉,除了盛放白菜的菜盤子里頭還剩兩根孤伶伶的白菜梆子,別的盤子都已經空的只剩下些許的湯汁。
姜妮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的直接把那些空盤子推開,在桌子的中間騰出個空余把鹵菜盆子放上去。之后,她才端著把飯鍋底都刮干凈了才勉強盛的,不足小半碗的米飯坐下來。就著那兩根白菜梆子開始慢吞吞的吃飯。
“你明天回來就不用再帶著菜回來了。”
咬了一大口肉,馮麗珍一邊咀嚼一邊一臉嫌棄的對著姜妮,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口吻說道:“咱們鎮上做家具生意的林家不嫌棄你是個殘廢,還破了相,還愿意讓你進門。這樁婚事我應下了。”
頓了一下,看姜妮沒說話只是抬頭面無表情的看她,呆滯的眼睛里似乎還帶著幾分不解。
馮麗珍厭惡的瞪了她一眼,繼續用那副施恩的嘴臉道:“我這可是為了你好,畢竟你都三十三了,再不嫁還不得被人給笑話死?反正你做的那些鹵菜也不賺錢,那索性就別再賣了。那輛推車,我也說好要賣給隔壁的劉富貴,等明天你回來就直接推到隔壁去知道沒?”
“知道了。”姜妮淡淡的應了一聲,收回目光繼續默默的低頭吃飯。
“你運氣可真好,都三十三歲了竟然還有有錢人家愿意出五萬塊的彩禮錢娶你這個丑八怪回去。以后你也不用再整天出去擺攤子那么辛苦。你這得感謝我爸媽心善,不僅整天大魚大肉的養大了你,還給你尋了這么個好親事。以后你可不能沒良心。你要是敢不好好的孝順他們,那就是天理不容知道沒?”
馮麗珍的女兒姜美玲一想到林家的有錢程度。想到自個的娘家張口跟林家要五十萬的彩禮錢,林家竟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甚至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五十萬啊,那可是五十萬......
聽爸媽說那些錢都會給姜大壯買房子娶媳婦,剩下的他們自個留作養老錢竟是一分都沒打算給自己,姜美玲就忍不住的有些暴躁起來。
呸,這么偏心還整天對著自己說什么他們男女都一樣疼?
想到以后她的弟妹,姜大壯的老婆可以妻憑夫貴,直接占那五十萬塊錢的便宜。而一直都被自己踩在腳底板下的姜妮,也很快就可以嫁去林家過上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姜美玲的心就跟貓抓一樣的,忍不住極度不平衡起來,跳出來酸溜溜尖銳的嚷道。
“哼,敢不孝順你就是嫁去了林家我一樣能揍死你。”姜妮的堂弟姜大志舉起拳頭沖著姜妮晃了晃,蠻橫的對著她威脅道。
姜妮:“......”
面對著姜大志的拳頭威脅,她心里冷笑,臉上卻故意露出驚恐害怕的模樣哆嗦了一下。求救一樣的看向小叔姜天賜和小嬸馮麗珍,順便裝出一副緊張害怕卻又不敢反駁的可憐模樣。
“行了,她若是不孝這鎮上多少眼睛都看著呢,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可以把她給淹死。你好端端的又嚇唬她干什么?”
瞪了姜大志一眼,姜天賜想起來姜妮小時候曾經被兒子沒輕沒重的狠揍過一頓,被驚嚇到高燒不退,差點燒壞了腦子變成個傻子。
打從那之后,她好了就變得不大正常了。只要是姜大志再想動手揍她,她就會抽風一樣的變得瘋癲起來。胡亂砸東西還不算,還會發狂的滿村子亂竄,甚至是跑到他的那個便宜大哥大嫂的墳前去哭。
哪怕是當時綁著她了,過后她不變本加厲的狠狠大鬧上一場都是過不去的。
想到就因為幾次三番的發生這樣叫他們家沒面子的事情,以至于他們不得不從村子里搬出來。
雖然搬到鎮子上不是沒有好處的,姜妮正常的時候也會出去擺攤賣吃食,賺錢生意會比在村子里的時候好不少。
不過她是個沒用的,做出來的吃食味道雖然比一般普通人做的味道好些,但是卻遠遠比不上“安記”。只能夠湊合著吃,所以賺到的錢也就只夠他們全家勉強糊口的。
只是勉強糊口,怎么的也總還是有點收入。
而且鎮上住著可比在村里受苦受累的種地強多了,怎么都比姜妮發了瘋的時候不僅是丟人,還耽擱出去賺錢強不是?
所以后來每次姜大壯想要打她的時候,姜天賜就不得不出來阻攔。
每次阻攔姜天賜心里都是不痛快的。
他想著要不是姜妮沒本事不能夠賺大錢,害的自家的兒媳婦受不住窮跑了,自己的寶貝疙瘩至于會總想著揍她發泄怨氣么?
結果這個沒用的廢物倒是好,不會賺錢還經不起揍。
越想越是惱火,姜天賜沒好氣的沖著姜妮罵道:“沒用的東西。”
罵完,他又不得不警告的去看姜大志,對著他提醒道:“林家已經挑好了日子,就在五天后擺酒。這幾天你若是把她嚇壞了耽擱了黃道吉日,下一個黃道吉日可是在半年后。小心林家人到時候不耐煩等,還發現她就是個瘋婆子再反悔了,那你的老婆本可就也跟著飛了。”
“知道知道了,你也不看看我都多久沒對她動過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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