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一個熱鬧的初一,初二不免安靜下來。初二開始,習俗是走親戚,可巧茶樓和學院的人都沒有親戚,唯一有親戚的算是玉鵬起,可惜,他怕玉臨陌,且同族的男子也無什么好走。
這一天,苗縣令將妻子和孩子送出城,以后他要長時間蹲守氿泉,年節的假根本不夠來回跑一趟,自己請假吧——呵,玉臨陌表示他這個王爺都忙成狗,下頭人請假?嫌腦袋長得不牢吧。
因此苗縣令與妻子商議好了,讓妻子帶著孩子回去探親,苗縣令的妻子雖然遺憾不能帶男人同行,但還是很愉快的帶著孩子走了,哼哼,她可是要回去給娘家婆家人好好展示一番她的大力氣,驚掉那些個酸言酸語后宅婦人的眼珠子。
苗縣令感受到妻子的愉悅,那個心情呀...
找老師求安慰。
順便打聽:“飄飄什么時候回來?”
腕表的事,玉臨陌見一次催一次,一次比一次不耐煩,看他的眼神嚇人的很,他都沒敢去拜年。
顏先生不耐煩:“你個有家有室的,打聽姑娘行蹤做什么?我怎么教出你個不成器的。”
苗縣令無語:“老師,我找縣主有正事。”
有什么正事顏先生已經知道了,他輕鄙:“怎么?沒有縣主幫助你們的差事就進行不下去了是吧?國朝怎么只有你們這樣無能的廢物蠹蟲。”
苗縣令:“...老師先前也說我們在開辟歷史新篇章。”
顏先生道:“就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脅迫他人了?”
苗縣令完敗,想想換了個別的話題:“老師,您要一直在學院住下去?師兄們給我寫信,催你回京呢。聽說京城要建一個超級大的學府,里頭分科比之以往更詳盡,已經有好幾位大儒表示會任職,還有你的老友呢——”
“打住打住。”顏先生冷笑:“那群老東西,坐不住了。”
苗縣令不解。
顏先生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大央文在江南,政在京都,文政不分家,江南和京都互別苗頭多少年,都堅稱自己是第一。現在,兩個沒分出先后呢,氿泉異軍突起。”
京都是政治中心,江南是文化中心,氿泉是財富中心,無數年風雨不變的格局了,突然,一朝之間,土財主變高雅了,破土而出啊,勢頭直追老大老二,甚至要超越!
不說私人名義游歷來的外國文人,已經開始有國書遞過來請求接納他們的文人使團,目標直指氿泉。
什么!
文人不來朝圣去朝氿泉?這不是舍本逐末?
再不做點兒什么天下外邦還以為氿泉才是圣學源地。
于是,京都要建大央最大最全最高端的學府,而江南——江南暫時沒動靜傳來,但那些肚水最黑的,一定在憋大招。
顏先生得意洋洋:“所謂后來者居上,我可是很看好氿泉的,之遠吶——”
苗縣令一個激靈,眼皮子一跳。
“你老師我大概要在此養老了,你好好干,我會緊緊盯著你的。”
“給你那些師兄去信,假如家里有好苗子不如送來,在父母羽翼下能長出什么雄鷹。”
昨天游街拜年他可是也參加了,這陣仗能引來什么后續他心里很清楚。
哼,京都自大太久,都不派人來實地考察親眼看看兀自弄什么最大學院,就算教出更出彩的才子又怎樣?
好比兩家人,同樣的人口同樣的苗子。一家在苗子里挑拔尖的傾力培養,一家全家使勁都在努力。前一家得了個狀元,后一家全是舉人。
哪家贏?
得看長遠。
他年歲大了,已經不稀罕一時的榮光,他就喜歡看所有人越來越好,這才是一個老人家該有的智慧和胸懷。
苗縣令一點就透,笑道:“老師的厚望,學生不敢辜負。”
氿泉是我家,建設靠大家,他苗之遠何其有幸添磚加瓦貢獻自己的力量。
顏先生滿意點點頭:“來,我帶你去給先生們拜年,錢袋可帶了?”
苗縣令不懂,等他看到牌桌的時候什么都懂了,被拉進局,很快錢袋癟下來。
一個后生,沒有贏的資格。
好在先生們高興,輪番指教他一番,讓他獲益匪淺。
臨走時,顏先生看著自己這腦袋不太靈透的學生,心道親徒弟,指條路吧。
“附耳過來,你去王府,這樣說...”
苗縣令眼睛越睜越大,捂著嘴跑的。
顏先生看他走遠,笑瞇瞇一個轉身,對上薔淺淺似笑非笑的臉。
“我什么都沒說。”
也是怪,莫名的他怕薔淺淺,不是對先生們的那種敬重,純粹的害怕。
明明是個小女子呀。
薔淺淺也笑瞇瞇:“我什么也沒說呀,什么也不知道。”
顏先生不說話。
薔淺淺哼了聲,背著手走過。
顏先生抬手擦了擦額頭,真嚇人。
猛的——
“你是不是很嚇我?”
顏先生一僵,苦著臉拍打小心口:“薔先生,人嚇人,會死人的。”
然后薔淺淺一臉神秘:“想不想見識一下人死后的世界?”
這次,薔淺淺真的走了。
顏先生:唉,人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跟那個笨徒弟一樣他也就不會發現某些異常了。
算了算了,想開些,人活著,不就是活個刺激嘛。
而玉臨陌聽了苗縣令的傳話,同樣眼睛瞪出來,胸口緩不過氣。
苗縣令不由同情:“只是老師的猜測,不一定成真。”
玉臨陌徒勞的擺擺手,帶著認命感。
“顏先生都這樣說了,肯定會成真。”他又是沉重又是欣慰又是頭疼又是驕傲,重重拍上苗縣令的肩:“之遠啊,任重道遠啊。本王覺著,你這官職可以提一提了,統管四城如何?”
苗縣令心里默默算了算,得,這輩子怕不得牢牢拴在氿泉。
他也認命:“但有吩咐,臣,在所不辭。官職——不重要。”
呵,一輩子都要在這了,官大官小,作為元老,無所謂了。
玉臨陌聽懂了,欣慰:“本王與你風雨同行。”
兩眼相望,惺惺相惜。
這是一次英雄的結盟,在后史上留下一段友誼的佳話,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所謂時勢造英雄,他們不過也是被逼得一步一步走罷了。有些人抓住機會,名垂千古。有些人抓不住,扼腕嘆息。
這天的半夜,孟償終于回來,那個寒酸勁兒,上衣連袖子都沒了,光著兩條胳膊,幸好大家已經睡下,不然懷疑他大冬天的露膀子腦袋壞掉。
孟償直接出現在后院,直奔云不飄房間,省去敲門,直接一推。
房門沒別,一推之下打開,入眼一道白色身影。
夜半時分,白衣。
孟償嚇一跳,下意識后跳一步。
待看清臉,神色變得古怪,脫口而出:“登徒子。”
登徒子卿未衍目光平平看過來,孟償感覺從腳下開始結冰,一直凍到天靈蓋。
“呵、呵呵、哈、哈哈,那個,走錯門了。”撒腳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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