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文囁嚅了兩句，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問一個五六歲的可能連死亡是什么都還不知道的小孩子這樣的問題，是什么居心。

但他也是真的不想........小團寶討厭他。

在這之前，他其實并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他對小姑娘所有的印象都來自于北野的敘述。北野說她是一個很乖，很懂事的小姑娘。他聽完愧疚，卻并不難受。

他一直都是愧疚的，擔心的，但直到見到這個小姑娘，他才忽然意識到，哪怕沒有這件事，他似乎依然放不下這個小姑娘。

想到她失去父母，失去庇護，獨自一人，就難受的心口堵住。

再想到這其中有他的一份后果，他幾乎要喘不過來氣。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問出那樣的問題，可能真的只是想要找一個讓自己好受一點的原因吧。

小團寶看著兩個爹爹一個面無表情，臉冷得都快要凍死人，另一個低著頭，愧疚難受的臉色發白，張口又想說什么，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影子不太對，回頭看了看自己背后的影子。

他們在種著大樹的壇子邊，大樹上掛著微弱的小燈泡，在這片黑暗照出了一點光亮，小團寶背后的影子也微弱的動了動，漸漸的兩團黑霧，勉強能看出一點人形的黑霧從影子中顯現了出來。

“什么東西？！”

北文臉色一下子大變，下意識地將小姑娘拉到自己的后面，攔在了她的前面。

小團寶忽然移動，她的影子也隨著她的動作忽然移開，兩個本來快要成型的黑霧瞬間像是被搖散了一般，暈乎了好半天，才又慢慢地重新在團寶的影子里繼續凝聚。

北文也注意到那兩個怪物忽然消失，一回頭就看到在他身后的小團寶的影子里兩團黑霧又開始凝聚。。北文這次沒有再拉小團寶，而是自己繞到了團寶的后面，緊緊盯著小姑娘的影子。

“是團寶的父母形成的影子怪。”北野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解釋道。

北文整個人都是一僵。

這叫什么？屋漏偏逢連夜雨？說曹操曹操到？現代版做鬼也不放過你？

北文整個人都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因此也沒注意到他背后的小姑娘原本是背對著他，后來又轉過來，面對著他，趴在他后面好奇地看著兩團黑霧。

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影子怪本身就是已死的人，明顯要比其他的影子怪都要弱的多，但夜晚的學校似乎就很適合這類怪物的出現，盡管艱難緩慢，兩個影子怪還是慢吞吞的露出了形態，看不清晰面容，但卻也可以看得出來是一男一女的兩個影子。

兩個影子怪就像是依托著團寶的影子而流露出的兩縷煙霧一般，隨著小姑娘晃晃，兩人的身形也晃動兩下，顯得又散了幾分。

北野看著夫妻倆看向小女兒無奈的神色，直接將小姑娘摟在懷里，不讓她再好奇地亂晃，鄭源和李星也終于徹底穩住了自己的形態。

看看兩個大男孩，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將小姑娘護得牢牢的，小家伙睜著大眼睛，眼中沒有恐懼和悲傷，只有好奇和懵懂，夫妻倆不知道自己該欣慰還是該好笑了。

他們該慶幸的，盡管他們遇到了壞人，但小女兒還是遇到了好人，否則一個失去倚靠的小孩子，憑什么還能好奇懵懂呢？

“北文你什么意思？怎么，寶寶說她不討厭你，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嗎？”

誰都沒想到一直都沒有開口的北野忽然開口說出來的話，這么針對北文。北文愣了愣，小團寶也愣了愣。

北文捏了捏手心柔軟的小手，小家伙自從出現，就給人一種很強的感覺，常常讓人忽視了她的年齡，但其實她不過就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罷了。

“寶寶，你........不討厭我嗎？”北文嘆了口氣，還是將恨這個詞換成了討厭，對于小團寶來說，大概連恨是什么都還不知道吧。

小姑娘愣了愣，有些迷茫地看看他：“本虎為什么要討厭你？”

但小團寶還是沒有回答。

因為她不是原主小姑娘，她不能替死者一家原諒任何人。

北文看著沉默的小姑娘，自嘲地笑了笑。

只要不讓寶寶失去爹爹，她就是要爹爹愧疚，束縛住爹爹永永遠遠，也在所不惜！

爹爹一定又是在想什么他不是真心保護那些小世界的，他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他魂飛魄散也不該埋怨任何人。

爹爹的性格就是這樣，大概永遠也改不掉了。

“因為是我........是我父母害死了你的父母，是我.......”北文頓了頓。“是我猶猶豫豫，才又害死了你的奶奶........”

這個問題對于小團寶來說完全不需要思考，因為那本來就不是她的家人，對于她來說，重要的一直都只有爹爹。只要是爹爹，哪怕爹爹要毀了這個世界，她也不會討厭爹爹。

曾經她覺得，只要她長大了，更強大了，她就能永遠保護好爹爹了。

但現在，她想，如果保護爹爹需要她永遠都長不大，她是愿意的。

反正在小團子看來，這整個天地，除了爹爹這么一個還能被稱作好人，其他的包括她自己在內，都不是什么好人。

團寶也知道，這次爹爹會心疼她，并且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的奮不顧身了。

那么她就是爹爹永遠也擺脫不掉了的責任。

她就是這么一個壞孩子，連一心待她好的爹爹都要算計，所以說，她才不是爹爹說的什么好孩子呢！

如果做一個好孩子要失去爹爹，她寧可做一個壞孩子。

那她就讓爹爹永遠記住，不管他是埋怨天地，埋怨其他生靈，埋怨自己，甚至是埋怨她，她都要讓爹爹牢牢的記住，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既然說了他是本虎的爹爹，那他就要對本虎永遠負責！

爹爹不是愛攬責嗎？

那些生靈在爹爹在的時候不跟她一個幼崽計較，但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同樣也只是禮貌性的將她打發走，沒有任何人真心的幫她。

所以，說到底，還是她自己作出來的嗎？

小團寶嘲諷的撇了撇嘴角，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再嘲諷著其他生靈。

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