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很快便回來了,一五一十地將打聽到的消息相告。
“公主,沈大人說,付侍衛有極大的可能是被猛獸……他的尸骨已經被好生安葬在了城東處,就在城門口不遠處的那塊地。”
“猛獸咬的?”盛長寧狠蹙了下眉頭,當時她站在外頭時,隱約瞧見了那尸首一眼,確實是面目全非的模樣。
可……
“若是猛獸突襲,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人?當真這般厲害的話,偏偏……又只殺了一人。”
盛長寧蹙著眉,疑惑地喃喃道。
白露就在一旁點頭,表示應和著,“是了是了,沈大人他們也是這么說的。但……先前客棧的那位伙計不是說了嗎,這扶風城周邊潛藏猛獸,指不定這些野獸們,進了城內也未可知呢……”
盛長寧卻只輕輕搖了搖頭,她直覺,付生遇害一事,并非這么簡單。甚至極有可能,還牽扯到了這座死城的數十載的辛秘。
見她垂眸瞑思,莫女官忍不住又出聲相勸,“公主,您可莫要再想著去管扶風城的這檔子事兒了!依奴婢看,還是快些趕往密林,拿到烏顏花才是正事啊。”
白露也深以為然地點頭。
“沒什么要緊之事牽連波及我們,我自是不會多管閑事。”盛長寧收回望向窗外的眸光,聲音淺淡又沉穩,“這折騰了半夜了,你們也快去歇會罷。”
莫女官聽了盛長寧的這話,這心里稍稍有些放下心來,拉著白露一同告退下去。
窗外月已攀至中天,扶風城無樹無影,擋不掉這清冷的月光,讓它盡數稀稀散散地撒了一地的白冷,映出幾分涼薄。
對著明月,盛長寧沉思了許久,腦子里想著進入這扶風城時眾人的步履艱難,又是回想到付生慘死之景,還有余下的那些侍衛怨愁之聲……種種情形如同走馬觀花地一般從她眼前一一滑過。
心頭第一次涌上這樣一股莫名的情緒,不知該如何形容,艱澀的滋味在口中說不出來。
盛長寧將搭在架上的兔毛裘衣,隨手拉了拉披裹在身上,她要出去轉轉,冷靜冷靜。
不過她到底是沒打算出客棧外頭去的,樓下的侍衛正在輪班巡夜,她更是不好打擾,盛長寧只好轉身去了長廊盡頭出。
那兒方才她瞧過了,有一方空閑的欄倚之地,從那兒觀觀月色,當是視角更佳。
“沈大人……?”
走至那方寬窗邊,盛長寧才看清,原來沈約也在這兒。
此時,他倒不大像白日里那般拘禮起來了,聽著她的聲兒,他回過頭來對著盛長寧淡淡地一笑,似是多年的好友那般。
“你……來了。”
盛長寧又朝他邁了兩步,就著窗邊清淺的月光,她這才看清,原來沈約手里還抱了一壇子酒。
盛長寧微微蹙了眉,在這城中可是哪哪都得提防才是,這里的東西怎么能這樣輕易就入口食用?
注意到她的目光,沈約以為她是想喝他的酒,原本懶懶地歪在窗邊的身子不覺直了兩分,將懷中遞了過去,“給你,這酒……還算是不錯的。”
盛長寧一時也分辨不出他這是真醉了,還是又玩性大發地想耍弄她一番,但看著那酒罐子在他手中搖搖欲墜,她又不再多想,徑直接了過來。
這酒也不知是何種佳釀,盛長寧仔細地湊近了嗅了嗅,未能聞出有什么不妥貼的味道,又瞧著沈約這副應當是真的的醉態,也無半分異樣之處。
想來,這酒應是原先這城中百姓遺留下來的,當是無礙。
“你喝多了,我去喚人來將你扶回房中。”
盛長寧看了重新歪倚回去的沈約一眼,見他眼神似乎都開始迷離了,心下總覺得這樣些許不妥,沖他道了一聲,便放下手里的酒罐要下樓去喚人來。
卻不料下一刻,她的腕骨便被人用力攥住,而她整個人亦如天旋地轉一般,重重地撞入對方的懷中。
“別走…別走……”
盛長寧被他摟在懷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將下頷抵在她的肩上,鼻息間忽出的氣息,酒味與他慣有的清冽氣味交錯在一起,竟不覺得這酒氣難聞。
話語間,盛長寧能察覺得出來,沈約的語氣又脆弱,又小心,甚至摻雜著許多低聲下氣的哀求。
聽著他這般言語,一時之間,盛長寧有些怔忡。
就如他這時說話一般,沈約擁著她的雙手亦是小心翼翼的,宛若在捧著一塊易碎的稀世珍寶。
這樣情緒外泄、展現他心底柔軟的沈約,她是第一次見。
盛長寧有些茫然地偏了偏頭,不期然地對上窗外的那輪近滿的明月,那光輝刺白又耀目,像是把利劍能直直剖來人心。
恍然神起,盛長寧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使了些力地一推,輕摟著她的人便連連搖晃著退了幾步,輕歪在窗外。
手忍不住地攥緊了外披的裘衣,盛長寧的目光卻已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她雖不知沈約突生這般肝腸寸斷的情緒是為何,但她到底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這樣的情緒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為著她,盛長寧。
十多年前,沈約只如對花樓女子一般調逗她,她收不住沈約的愛玩的心,可十多年后的盛長清卻可以。
這便是區別。
“公子、公子……您是不是又喝多了呢?”
聽著上頭響動的袁興,連忙跑上來想看看,卻不料見著了這樣一幕,他頓時有些啞然。
“奉、奉寧公主……”
盛長寧攏了攏身上的裘衣,退了幾步,好讓袁興上前來扶沈約,“本宮本想來散散心,卻不料撞見了沈大人再此飲酒,倒是我敗了大人的雅興。”
袁興心里“哎喲”一聲只想罵娘,快步過去將人攙扶著,他還未說些什么替主子請罪的話來,又聽那面色無甚波瀾的公主道著:“你快些將沈大人扶回房中罷,本宮也回去了。”
袁興只得撐著笑應下來。
等人走后,他又聽見自家公子神識不清地呢喃著,“寧…寧寧……”
袁興扶著人,直替公子感到惋惜又遺憾,這醉酒又撞上奉寧公主,不應當是樁互明心意的好事?
怎的方才他看,公主顯得越發疏離公子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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