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辰聽了欣喜得幾乎要跳起來,說道:“這么說你是不怪我了?那我們……”
兩眼直直地看著周逸辰,再也沒躲避。
他明顯瘦了很多,看見這些天受的煎熬絲毫不比自己少。
周家父母的態度玉如璧是知道的,縱使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可終究有了污點。
“親事已然退了,需得父母……”玉如璧可沒天真到因為周逸辰還對自己有意他的家人就一定會同意的地步。
“我已經同我爹娘說好了,他們并不反對,所以我才來問你的心意。”周逸辰急切地說。
這一點真的是大大出乎玉如璧的意料,她一下子就呆住了。
玉如璧的心暖洋洋的,瞬間就開出了一篇花海:“那么你要我回去怎么跟家中長輩說?”
“你女孩兒家面皮薄,當然不能讓你親口說。”周逸辰也舒心地笑了:“到時自有我家派人去商議,如果你父母不同意的話,你少不得也要想法子說服他們。”
“若你家處處合禮數,我家長輩應該不會刁難。”玉如璧道,如果兩家重修舊好,父親還是很滿意這個結果的。
“你是怎么讓你父母同意的?”玉如璧忍不住詢問,那必定是要以死相挾庶可做到的事。
她想象不出,也不忍去想。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周逸辰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從小到大,我只為你這么忤逆過父母。”
玉如璧像是被人兜頭潑下一盆雪水,整個人都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道:“原來你說的成親,不過是要納我為妾。”
周逸辰見她如此反應,連忙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否則我爹娘是不會同意你進周家的門的。何況你和我是兩情相悅,又何必在意那虛無的名分。”
“周公子,我想你是有些誤會了。”玉如璧猛的向后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我玉如璧再不堪,也絕不會與人為妾。”
“只是你要等我一年,一年后我把你娶進門,定會好好的疼愛你。”周逸辰滿是憧憬的說。
“為何是一年后?婚期只怕還不能定下來吧。”玉如璧奇怪周逸辰怎么就定下來一年后迎娶自己。
“下個月我要和劉家的小姐成親,娶側室自然要等到一年后。”周逸辰解釋道:“不過你放心,我對她是不會動真情的,不過是個迂回之計罷了。”
“就當公子錯付了吧!”玉如璧不想再糾纏:“如璧淺陋,不配公子深情。愿公子從此后得配賢良,子孫吉昌,爵封侯王。”
說完不再看周逸辰,轉身下山去了。
這世上有許多令人神傷的光景,玉如璧此時當真領教了什么是“不堪回首”。
“妾也罷妻也罷,我對你一片真心,”周逸辰十分委屈的說道:“你總也要為我考慮考慮。”
“原來我讓周公子如此為難,”玉如璧極力克制著自己:“既然如此,不如一別兩寬,反倒各生歡喜。”
“你怎么如此絕情?”周逸辰像是忽然不認得玉如璧了:“竟然只看重名分不看重人,你可知我為你犧牲了多少?”
想想上次二人相約游春也不過是一個月前,那時候滿心的羞怯好奇,還有雀躍的欣喜。
情不自禁憧憬著以后細小甜蜜的碎片,憐惜每一朵盛開的花兒,恨不能世間的有情人都能共白頭。
不過短短一個月,美滿良緣已成了玉簪中斷,覆水難收。
心心念念的長相廝守成了一場落花心事,再也無從收拾。
這樣的女子,他怎么舍得放手?
玉如璧的心似乎正被輕柔的羽毛托起來,得拼命壓制著,才能不喜形于色:“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自己不是圣賢,自然也不會拿圣賢去要求別人。”
“怪你怎樣?不怪你又怎樣?”玉如璧微微側了身,躲避周逸辰灼熱的目光。
“你若不怪我,我便謝你大人大量。你若怪我,我自然要問問怎樣你才能原諒我。”周逸辰一個箭步轉到玉如璧正對面,緊盯著那張怎么看也看不夠的嬌顏。
玉如璧像是得到了赦免詔書的囚犯,一顆淚終于落了下來。
玉如璧俏臉一紅,頭垂得更低了。
周逸辰只覺得美不勝收,連呼吸都不穩了。
“好妹妹,”藏了許久的愛稱終于說出口,周逸辰已然豁出去了:“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同你商量,我們兩個還能不能在一起。”
這些日子他也煎熬得厲害,見玉如璧到了,身不由己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住,張了張口,只吶出一句:“來了。”
“公子久等了。”玉如璧心潮澎湃,但面上卻只是淡淡的。
纖腰更是單薄得不盈一握,還有那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雙足,衣袂被山風一吹,整個人好似隨時都會乘風歸去。
“不哭,不哭,”周逸辰心疼地哄她,拿出手帕來又不敢太造次:“退親本就不是我的意思,不過終究是傷了你的心,是我該死。”
玉如璧用自己的手帕拭干了淚,將激蕩的心神穩了穩,開口道:“不知公子今日約我前來,究竟要說什么?”
周逸辰忍不住反復打量玉如璧,她明顯憔悴了,下頜不再圓潤,變得尖尖如蓮瓣,更加惹人憐愛。
“我……我想問問你,你心里究竟還有沒有我?”周逸辰攥緊了手,顯然有些緊張:“是不是還在怪我?”
雨后山風冽冽,將她的衣衫吹拂得飄飄搖搖,恍如洛神凌波而來。
周逸辰早已等在那里,一身竹青長袍,黑綾鑲邊,明顯清瘦不少。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周逸辰似乎很緊張,玉如璧的到來令他欣喜之余又有些意外:“我等了兩天,從清晨到黃昏。今天,以為還會像前兩日一樣。你……可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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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璧低垂螓首,努力忍了片刻,才語氣平靜地回了一句:“多謝公子惦記,如璧很好。”
“這些天我反復想過了,”周逸辰緩緩吁氣,那是經過徹夜難眠,最終放棄矜持的無奈:“不管發生了什么,我終究還是……放你不下。”
他的話和著風拂過玉如璧的耳朵,如同悅耳動聽,又如佛語令人解脫。
白露亭在臥牛山上,山勢和緩,又有修好的臺階,走上去并不難。
只因昨日黃昏時一霎風雨,今早的麻石臺階上濕痕斑駁,枝枝葉葉憔悴一地。
已是約定的最后一日,玉如璧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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