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江寧府,宣了旨,宣旨太監笑瞇瞇的道:“圣上十分想念王爺,只是如今江寧府要建織造司,一時離不得王爺……待織造司之事一了,圣上便召王爺回京。”
唐時錦笑著連連謙遜。
這是不知道誰說了話,想讓她在江南多待一陣子,但元盛帝又擔心她為此不快,所以叫人捎了這么一句話來。
她之前的計劃中,沒想過織造司和陪都的事情,所以計劃今年春種之后,就想辦法回京了,既然有了織造司和陪都,那她自己也想著在這邊再多待上三四個月,起碼把織造司搞定。
可是,是誰不想讓她回京呢?
之前的暴力陰影,元盛帝肯定都忘的差不多了,閣老們也肯定是想叫她回京的,難道是汪直?汪直如今還有這么大的能量嗎?№Ⅰ№Ⅰ
再一看萬通,她悟了。
肯定是萬老奶奶啊!
萬老奶奶費勁巴拉的把親弟弟撈了出來,又打發到江南來,肯定是想讓萬通利用這個機會巴上她,或者起碼占點便宜的……
只是她恐怕不會想到,萬通閑了這么久,只怕是憋了一肚子火,恨天恨地又恨她,他這種腦子和性子,不會體諒她也不容易,只會覺得她不上心。
再說了,當年唐時錦只是個名頭光鮮的小侯爺,如今她封了王,手掌實權的一品大員,而他只是一個沒爵位的,陪都的左都督,心理上的落差就夠他受的,拉的下面子才怪。
果然接風宴上,萬通全程陰陽怪氣。
不管是誰,不管說什么,他都是一副世界欠了他八百萬的樣子。№Ⅰ№Ⅰ
等宴席散了,唐時錦很沒義氣的把萬通扔給了王慎行,直接帶著桃相回了家。
桃相在這邊,估計要一直待到致仕,書房是必須的,也必須要有待客之所,按理說另置辦一處比較方便,但唐時錦不大放心,想了想,就叫人把她旁邊的院子買了下來,然后趕著把墻拆了,兩家合成了一家。
而且桃相不比他們,是由下人伺候起居習慣了的,所以除了他帶的人,唐時錦提前就吩咐過了,叫管家安排了人,還叫了神醫谷的人過來把了個脈。
她用靈泉水熬了安神湯,給他喝下去,飽睡了一覺,早上起來時,桃相便覺得身體清爽了許多。
唐時錦已經吃過早飯了,叫人把早飯擺到他的房間里,一邊幫忙布菜,一邊就問他:“義父,怎么把你差過來了?”№Ⅰ№Ⅰ
桃相苦笑道:“圣上早有此意,只怕是顧忌你才容忍著,如今終于找著了個由頭……臨行之前,圣上還曾召見我,說到了這邊,與你一起,做事方便,又享天倫云云……”
一句話,唐時錦就感覺出了差別。
桃相原本是君子之風,就算心里再怎么想,嘴上也不會說君王的半點不是,可現在,他這話說的,可以說是很實在了,并沒有給元盛帝留面子,看來吳皇后和太子鬧騰的一出又一出的,算是把桃相的忠臣心打擊的差不多了。
唐時錦勸他:“您老想開點兒,如今的江南也算是大有可為,您有為國為民之心,用在百姓身上,豈不是好?又何必浪費時間哄那些個竊取高位的糊涂蟲?”
這句話可是連元盛帝也罵進去了。№Ⅰ№Ⅰ
桃相嘆了口氣,沒說什么。
唐時錦又道:“這陪都初立,千頭萬緒的,這些事情我也不懂,您老盡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有錦兒為您保駕護航……”
桃相聽她說著,就不由笑嘆:“為父臨行之前,六郎也是這般勸我的,說到了江南,有錦兒在,就是過來享福的,當年的雄心壯志,全都拿出來,興許就能實現了呢?”
唐時錦笑著點頭:“六哥說的對,義父放心,錦兒定保義父隨心所欲。”
她頓了一下:“說起來,六哥最近怎么樣?”
一提到桃成蹊,桃相苦笑搖頭:“他如今所為,是我當為之事,我雖擔心,卻不能阻止。”
唐時錦沉默了一下。№Ⅰ№Ⅰ
她道:“您離開京城,皇上會對六哥下手嗎?”
“不會,”桃相道:“為父的意思是說,我在不在京城,皇上只怕都不會顧忌我。”
唐時錦嘖了一聲,低聲道:“君子在咱們這位君王眼中,就意味著好欺負,可以為所欲為……攤上這種君王,真的好人都能逼成壞蛋。”
桃相沉默不語。
戚曜靈急匆匆的進來:“師父!”
唐時錦道:“怎么了?”
戚曜靈先向桃相施了一禮,才道:“今早萬通叫了江護過去,叫他把錦衣衛的人撥一半給他用。江護拒絕了,說他是奉旨保護你的……兩人動了手,不過沒打起來,交了兩招,很快就分開了,然后江護就直接走了。”№Ⅰ№Ⅰ
什么??
唐時錦服了:“萬通是有毛病吧?他現在又不是錦衣衛的官兒了,還想搶錦衣衛用?他怎么不上天呢?這就是挑事兒吧?”
“嗯,”戚曜靈輕描淡寫的道:“瞧著煩,不如弄死吧?”
唐時錦道:“不能直接弄死!不許這么簡單粗暴!”
她皺著眉頭,又問:“然后呢?萬通怎么樣了?”
戚曜靈道:“據說大罵了幾句,不過昨天王慎行送了他兩個瘦馬,然后……”他給了她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兒。
“哦!”唐時錦就直接道:“找點兒高明的藥,讓他這陣子就跟瘦馬過著吧,別出來礙眼了!”
戚曜靈點了點頭就去了。
后頭全程聽著的桃相:“……”
他當了半輩子的朝臣,不管在家里,還是在朝上,都是習慣了拿主意,和起碼被問問意見的……所以聽戚曜靈說了一個頭,他就放了茶杯,準備等唐時錦問他的時候,勸她幾句,點明利害。
沒想到不管是戚曜靈,還是唐時錦,都輕描淡寫極了,好像這件事情,小的不得了,完全不用費心思……也完全沒有要問問他意見的意思。
戚曜靈出去之后,唐時錦回過頭來,又與他接茬兒聊了起來。
桃相確認了,這事兒在她眼中,還真就不大,而且,她顯然習慣了當家做主,就沒打算問他。
下午幾個官員聚起來議事。
桃相如今仍在相位,奉旨打理陪都之事,他就是老大。
但江南水深,他本以為不會那么順利的,沒想到一談正事兒,大家都十分尊敬,十分配合……毫無異議。
他當然不會覺得是這些官員忽然改吃素了,這只能是歸功于唐時錦。
看來她來這兒一年多,真沒白待,居然真的收伏了這些官員。
桃相的心情,略有些復雜。
但漸漸的,又有些高興,六郎說的對,也許當年所想的那些,真的能在江南實現!他如今已年過半百,若是能為大慶做出一個政通人和的陪都,那也此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