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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錦道:“我與皇上前后這一病,耽擱了多少國事,究其緣由,都是因陳劍儒而起……你們告訴我,他該不該死?”
當時就有不少人跪下了,想為陳劍儒求情,但并沒敢悲愴大喊什么的。
他們實在是怕啊,他們只是柔弱不堪的文人!
他們生怕一言不合,慶王爺就把她的刀掏出來了,像砍汪直一樣,嚓的一刀……
于是一個個斯文極了:“王爺息怒,陳劍儒雖有過錯,但忠直之心難得。”
可是眼前人跟炎柏葳,完全不是一個路線,她直接道:“我不怒,不需要息,我是就事論事,我只問你,因他之過,害得我昏迷兩個多月,又連累皇上入定自救,朝政荒廢,他該不該死?”
她要說問問“諸位”,大家還可以茍一茍,但她直接盯著一個人問,那人汗都下來了,只能道:“該死。”
唐時錦點了點頭:“確實該死,他蓄意害我,我不誅他九族便是恩。但是諸位放心,我不會誅,也不會殺……你們說的對,陳劍儒雖蠢,其心尚公正,且如果我這個時候殺了他,他豈不是要自認為是從容殉道,慷慨赴死?我偏不要給他這個機會!吏部尚書何在?”
張居正出列道:“下官在。”
“將陳劍儒貶去茂州梧桐縣,任縣令,命原縣令回京述職。陳家其它人,限三日之內離京,所有人官職免去,入籍梧桐縣……但聽聞陳家諸人學問都不錯,故,不禁其科舉。”
百官不由訝然。
這個處置,其實并不重。
你說我不好,那行啊,那你就去我的生身之地,親眼看看我好不好!
你說我應該退居后宮,那好啊,那你就去民間,親耳聽聽,百姓愿不愿意財神爺退居后宮!
而且陳家的其它人,雖免官,卻絲毫未加罪,甚至未禁其科舉……也就是說,只要你有本事,還是可以一步一步的考上來,可以繼續做官。
這處理雖不常規,卻真的頗為坦蕩,又頗為大氣。
張居正躬身應了。
桃二郎是禮部尚書,便上前請示:“不知桑蠶禮如何?”
唐時錦道:“女眷仍由大長公主帶領,百官我去。”
有人習慣的想說句話,但見她明亮的眼神兒轉了過來,又一咕嚕咽了回去。
說什么?
這個時候,又能說什么?
說不合規矩?說女子不能祭祀?
可民間傳言紛紛,皇上再不露面兒,是真的不行了。
可是皇上昏迷著,怎么露面?
而且比起皇上,民間肯定更在意財神爺。
唐時錦露面,確實像她說的,可安民心。
于是此事就這么定下了。
禮部已經在準備了,雖然臨時決定有些倉促,但也不至于耽誤事兒。
桑蠶禮雖然大家習慣叫桑蠶禮,其實天子是親耕,皇后才是親蠶。
戚曜靈平時不上朝,也不知道唐時錦要來上朝,得了信兒,急匆匆過來,問桃相:“這親耕一定要皇上從頭耕到尾嗎?”
要知道,皇上的藉田足有一畝三分,唐時錦才剛出月子!
桃相皺眉道:“前漢也有三公諸侯隨耕,可是……”
戚曜靈道:“既有先例,為何不成?就算沒有先例,又有何不成?”
他就去找唐時錦了,可是這會兒三公只有桃相,桃相這把年紀了……她是真不放心。
唐時錦想了一下,直接道:“你去把我的神獸叫來,你也穿上朝服。”
戚曜靈秒懂,飛也似的去了。
于是一個時辰之后,大家便出發了。
這個儀式,唐時錦還真沒來看過,但,有典儀官一路提點,倒也不用擔心做錯。
從出宮就有一大撥百姓簇擁,而唐時錦未穿后服,穿的是親王的全套禮服官帽,明黃色賜服。沿途百姓都是跪著的,又不許抬頭直視君顏,所以起初,居然沒有人認出來。
一直到有人可能是偷看了一眼,驚呼出聲:“是財神爺啊!!”
這一聲叫出來,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忍不住抬頭,羽林軍呵斥都呵斥不過來。
但咋說呢,這年頭人都窮,對財神是十分向往的,所以發現了這一點之后,圍觀的百姓驟然多了三倍。
唐時錦先帶百官到先農壇祭祀,然后才是耕耤禮。
而且這個活兒說真的很囧,前頭是一頭披紅掛彩的牛,后頭她要扶犁親耕,周圍是一圈樂師敲鑼打鼓,外圍是護衛和百官,再外圍是一大圈百姓,所有人都盯著你一個人看。
反正她是一點沒覺得肅穆,但這是個勸農之儀,很重要的政治秀,所以她表面還是很嚴肅的。
好在這就是一個儀式,事后自然有農事官會來處理這塊地,她只需要扶著梨不倒,儀態好一點,耕的深不深都無所謂。
唐時錦扶著梨耕了三道,然后就起身讓給了戚曜靈,戚曜靈扶梨耕了九道,給了江必安。
江必安一直耕完。
帝王儀仗一撤,百姓中便是轟的一聲,議論之聲井噴。
零星的羽林軍得了唐時錦吩咐,向百姓說明,隨耕的是戚曜靈和江必安。
都不用多說,大家就懂了,啊!日頭和神獸都來啦!
羽林軍:“……”
唐時錦直接回了宮,百官忍不住議論紛紛。
有人道:“真是不成體統!胡來!”
“確實不成體統,若是無人隨耕也就算了,既要隨耕,又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拿這親耕勸農之儀當什么了!”
桃相道:“其實該本相隨耕的,是錦兒擔心我年邁。”
便有人道:“雖是一片孝心,可又豈能因小失大?”
桃相擺擺手:“諸位聽我說完,錦兒做事,看似亂來,卻自有章法,諸位若是不信,換下朝服,去聽聽民聲,自然就懂了。”
如今錦臨朝中,頗多忠直之臣,還真有不少人換了衣服去了。
到處都有人在說這件事。
但是,因為財神爺親耕,而去擔心皇上是不是怎么著了的人極少,哪怕有人說到,無人附和,也很快就岔了開去。
他們熱衷于猜財神爺為什么要帶江必安親耕??
因為他們覺得:“帶戚大人是正帶啊!因為戚大人是日頭啊!!種地哪有不要日頭照的!”
“可是為什么要帶江大人呢?”
“對啊,要帶神獸也應該帶麒麟啊!狴犴不是管審案子的嗎?”
有人弱弱的道:“大概是因為麒麟不在家?”
“怎么可能!”不止十個人義正辭嚴的反對:“神獸哪有不在家這一說!財神爺想招自然能招的來!”
眾朝臣:“……”
其實麒麟可能就是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