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慎自始至終鎮定自若。
賀延墨一路細細的問下來,沒發現任何不對勁兒的。
緝事衛把里外細細的搜查了一圈兒,也沒發現有什么可疑的。
而且他這個屋子,又是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連問問鄰居都不好問。
幾人只能暫且撤了出來,面面相覷。
本來以為一下子就找到了周允慎,這個案子應該很好查的,沒想到,如今連周允慎,好像也有點玄了?
其實這年頭的案子,大多簡單,他們還真頭一回遇上這種一波三折的。
這要是擱著以前錦衣衛的作風,捕風捉影都能抓人,抓著了用刑就是了,不怕他不招。
可現在的緝事廠……公正之名,名滿天下。
陸鳳樓低聲道:“飛刀手法不會騙人,這個人還是可疑。放一組人明盯,再放一組人暗盯。”
于是分派了人手,然后商議了一下。
陸鳳樓道:“他們從湖廣回來,肯定要騎馬的,客棧之類的,可以查查……就是有點大海撈針。”
賀延墨也收起了嘻笑,摸著下巴,皺眉思考:“這幾個案子,雖然都在青州和豫州,算是很近的,但不管騎馬還是輕功,路上怎么也得至少兩到三天吧,加上中間騙人的時間,他一出去,至少要十天半個月,要不我們暗中去查查他的糧米!平時他不可能不采買糧米的吧。”
“對啊!”陸鳳樓拿了一張紙出來,把幾個案子的地方和時間標上。
雖然他沒有唐時錦手繪輿圖的本事,但畫個大概還是沒問題的,不畫不知道,一畫,這六個地點,簡直就是一個小扇面,距離這小縣城都差不多遠,路程大約三天,快馬加鞭也就一天一夜。
兩人幾乎同時抬頭,對視了一眼。
就是他!肯定是他!
賀延墨有些憤怒:“把我們當猴耍!”
陸鳳樓也有些憤怒。
但短暫的憤怒之后,他就道:“王爺說了,疑罪從無,有時候看起來不公正,其實是最公正的。”
“我知道,”賀延墨長出了一口氣:“我還就不信了!我一定會找到證據再抓人的!我不信他真能做的天衣無縫?”
陸鳳樓沉吟的道:“如果那個男人是他,那,那個女子是誰?”
賀延墨道:“那女子又沒出手,除了粵州口音之外,我們什么也不知道,當面遇上我們也不知道啊!”
“不,不對。”陸鳳樓道:“其實對他們來說,只要他們都會功夫,就都有可能暴露家數,兩個人的風險其實是一樣的,所以這個女子肯定也要小心隱藏。但是他們出去的時間并不規律,總不可能是這一次就約定下一次的時間?所以他們肯定是要經常見面的。”
他環顧四處:“也許,這女子就住在附近!這女子如此鐘愛華服美飾,平時不可能深居簡出!”
他看著他:“我寫信給陸大人,咱們散開人手明查!”
賀延墨點了點頭:“我拿腰牌去找當地官府!他們是地頭蛇,查起來比我們方便!”
陸鳳樓點了點頭,然后兩人分頭行事。
地方官員一見緝事廠的牌子,誠惶誠恐,又是為了查冒充唐時錦的事兒,汗都下來了,一路小跑著幫忙調度,先去各處的首飾店成衣鋪子問了一圈兒,可是,仍舊沒有收獲。
這年頭不比后世,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是非常緊密的,說一句不夸張的,開店兩年以上的鋪子,店小二能記住全縣城人的臉,連偶爾進城的鄉下人都看著眼熟!
來一個外地人,一眼就認的出來。
可是,跑了兩天,并沒有找到大手筆又愛逛鋪子的外地女子。
而此時,文映雪正懶洋洋的窩在床上,雪白的纖指捏起了一粒葡萄,悠閑的放入了口中。
她在武林大會上,丟了那么大的臉,又臭了名聲,回去之后,真的是一肚子不痛快。
而且江湖幫派有去晉州的,有去閩州的,全都進了俠義盟有正事干,就顯得他們龍女宮,著實是尷尬的很,平時圍著她的那些人也都不見了。
最主要的,文掌門對她一下子淡了許多。
文映雪自小就是天之嬌女,公主一般金嬌玉貴養大的,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
當初算計戚曜靈,本來也是他默許的,如今失敗了,就把所有錯兒算到她頭上?憑什么!
于是兩父女冷戰起來,誰也不肯低頭。
直到幾日之后,文夫人生辰,各門派留下的人過來了幾個,比起往年,冷清了太多。
她遇上了幾個熟悉的少年人,便與他們訴了訴委屈。
沒想到話說完了,一轉頭,就見文掌門和文夫人站在不遠處,全都聽在了耳中。
等送走了客人,文掌門便叫了她過來,文映雪磨嘰了半天才過來了,把頭一昂,等著他哄她。
良久,文掌門才嘆道:“直到如今,你仍不知自己錯在哪里……著實叫我失望!”
文映雪一聽就怒了:“難道當時算計戚曜靈,不是你讓我去的?”
文掌門緩緩的道:“我是想攀上戚大人,但我卻不會賣女攀附,我也是問過你的意思的,你瞧著合心意,又能攀上他,才是我想要的兩全其美,但是……”
“但是什么!”文映雪怒道:“我怎么知道戚曜靈手段這么狠辣無情?!我是您的女兒啊!我一個女兒家,遭了這么大的羞辱,你不為我撐腰,還遷怒到我頭上?你這算什么爹啊!”
兩父女鬧了個不歡而散。
文映雪一氣之下,就想出門走走。
結果收拾好東西出門,文掌門卻在外頭等著,跟她道:“你若今日離開,就永遠不要回來了。在外頭行走,也永遠不要亮出文家女的身份,這就算是你為文家做的最后一樁事兒罷!”
文映雪才不怕他的威脅,哼了一聲就走了。
她并不是頭一回出門,她功夫不差,尋常宵小不是她的對手,又帶足了金銀,日子過的著實不差。
游蕩了幾個月之后,銀子花完了想回家,沒想到回去了,守門的長老卻說,他們家的小姐犯了錯正在禁足,不認識她。
文映雪與長老打了一架。
后來文夫人悄悄的出來,抹著淚給了她一些銀票,她跟她說,說她如今不能死,不然旁人會說戚曜靈仗勢欺人,可又不能什么也不做,不然顯得太不知好歹。
所以只能禁足。
也所以,以后她在外行走,永遠不要再吐露真實身份了。
文掌門性子謹小慎微,做事向來瞻前顧后,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
文映雪負氣離開。
她想著偏要嚷嚷開,讓他們知道錯了,可想起戚曜靈的身份手段,又覺得膽寒。
就這么磨磯了幾日,然后遇上了從得勝口回來的周允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