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清夢被他的眼神兒看的心里直發慌,下意識的,就把嬌嗔的模樣兒擺了出來:“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人家不過是與你閑聊幾句,就是說的不對,你也用不著這么兇嘛!”
周展眉怔怔的看著她。
他忽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每一次,是每一次,她無言以對的時候,她就會撒嬌,或者往他懷里偎,親他,撩撥他。
在她心里,好像不管大事小事,正事閑事,全都可以用一場閨房之樂來解決。
這樣的想法,絕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兒會有的。
可她明明是正室嫡出,又非妾生的,怎么會養出這樣的……可稱之為下賤的性子?
當時他要娶她時,父親就曾說過,商戶之女,教養上未必盡如人意,他卻不以為然,覺得能做出“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的姑娘,必是慧質蘭心,怎么可能沒有教養?
可此時……
周展眉忽然心頭靈光一閃,張口便道:“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這句話出自哪里?”
吳清夢一愣,半晌才道:“我怎會知道?”
“那么,”周展眉又道:“風淅淅,雨纖纖。難怪春愁細細添。記不分明疑是夢,夢來還隔一重簾……是什么詞牌?什么調?押的是什么韻??”
吳清夢猛的回過神兒來。
一時之間,額頭都沁了汗。
若是屋里頭沒藏著一個定時炸.彈,她當然可以撲進他懷里嬌嗔歪纏,纏的他起了興,他也就不問了,可是這會兒梵凈成還在里頭,她不敢!
周展眉雙眼緊緊的盯著她,咄咄逼人:“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這個呢??”
吳清夢僵了好半天,才強笑道:“夫君,你這是怎么了,要做人家的先生嗎?”她伸出手兒:“來嘛,人家不要回答,你要不要打人家手板子?”
一邊說著,一邊嬌嗔的眨了眨眼睛。
周展眉冷冷的看著她。
生生看的她笑不下去了。
然后周展眉就這么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會,你居然不會!!”
好像這個結論,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突兀的笑了一聲:“哈……你,你竟是連詞牌名都不知道!連韻腳格律都一無所知的人,又如何寫的出這樣的好詩詞!才女,呵呵,才女!!真是個大笑話!!我真是被騙的好慘!”
他似哭似笑的笑了幾聲,站起來就出去了。
吳清夢急站起來,卻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站在門前跺了跺腳,又急又羞又惱,說不出話來。
她怎么都沒想到,這一著會猝不及防的暴露出來。
身后一只手臂伸出來,大模大樣的摟了她的腰。
這會兒門還沒關,嚇的吳清夢低呼了一聲。
可隨即,她就被他直挾進屋,她先還推拒,可不一會兒,房中便傳來了叫人耳熱心跳的聲音……
外頭兩個丫環,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別開了臉。
寶釵又恨又怨,可又漸漸化為認命的悲涼。
黛玉卻雙唇緊抿,恨意滔滔。
兩人無聲的收拾了杯盤,退了下去。
里頭的聲音響了好久才停,然后他低聲安撫,“好了,不要生氣了,不過是一個酸書生,待我傷好了,幫你報了此仇便是。”
吳清夢幽怨道:“報甚么仇,嫁夫隨夫,他不好,人家又豈能好。”
“這又何難?”梵凈成低笑道:“他死了,你嫁我便是。”
吳清夢眼底亮了亮:“可是人家……已是嫁過人的了。”
梵凈成笑道:“美人兒不必多想,我愛的就是這一口。”
里頭再一次傳出了低低的嬉笑之聲,有恃無恐到了極點。
正在得趣之時,梵凈成忽然一頓。
他停了動作,仰頭靜聽。
外頭,依稀傳來了樂聲,古樸蒼涼,醇厚悠遠,明明音色低沉,卻似乎穿房入戶,吹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他不由皺眉:“這是……”
吳清夢等不及了,摟著他脖子:“好人兒,來嘛……”
梵凈成便笑著俯了下去。
外頭,安寧侯正慢慢的在街巷中走過,吹著一只小巧的葫蘆塤,身后一隊羽林軍,遙遙保護著,免得他與搜查之人起了沖突。
可是他這么慢悠悠的走了大半夜,始終無人出來。
安寧侯就進了一趟宮。
這會兒宮里剛用完早飯,江必安和賀延墨也剛從莊子回來,幾人坐著商議。
唐時錦手里還拿著吳不爭的消息,一見安寧侯,便是眉眼一彎:“舅舅來了。”
安寧侯道:“他不曾出來。”
唐時錦點了點頭,道:“我在想,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能屈能伸,在他自認為可控的范圍之內,他囂張狂妄,可是在他認為不可控的范圍之內,他又似乎不介意彎腰。”
安寧侯咳了一聲,慢慢的喝茶。
吳不爭是一個優秀的捧哏:“師叔,你怎么知道的?”
唐時錦笑而不語。
還是那句話,青樓和妓館不一樣,哪一個花魁不是花大價錢捧出來的,哪能輕易叫人得手?這并不是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的。
很多像李師師這樣的伎子,身邊結交的人,優秀的真不在少數,不至于見一個甜言蜜語的就淪陷。
可是從調查上來看,這些女子,無不對他情根深種。
由此可見,他對待各人,一定會有不同的方式,量身打造什么的……一個在玩兒上會花心思的人,不會是個一昧冷漠傲慢之人,說白了,他是仗著功夫好,不覺得他們這些人值得他費心而已。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人是個偽情圣,每一個女人都是真愛,全都舍得花盡心思。
唐時錦看著手里的紙張,慢慢的道:“雪清蓮……柳媚……牡丹……小豆蔻……甜嬌嬌,”她輕輕的拍了拍手里的紙,“你們知不知道,青樓女子,尤其花魁,名字都會起的很符合本人氣質的?”
幾人心說這事兒我咋會知道,
仍是吳不爭道:“肯定啊,要不怎么待價而沽?”
唐時錦點了點頭,道:“雪清蓮,應該是高冷淡漠;柳媚不用說是嫵媚掛的,牡丹可能是華貴可能是端莊,嗯結合事情來看應該是端莊的;小豆蔻,青澀又乖巧;甜嬌嬌,不用說是又甜又嬌。高冷嫵媚端莊青澀甜美,你們說這里頭少了什么?”
也不用別人說,她自己又道:“少了個芍藥吧,美艷的,盛放的。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光棍:“……”
她忽然問安寧侯:“舅舅。”
安寧侯道:“嗯?”
唐時錦道:“這個梵凈成,應該是因為男女之事出來的吧?”
安寧侯總是笑瞇瞇的臉微僵,唐時錦點了點頭:“喲,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