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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菱花銅鏡之中,映照著一位梨花帶雨的俏麗女子。她身著一身淺黃紗裙,正環抱在她身旁,一位氣質出塵的女子。
“夕月,不要太過于難過。”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楊將軍死得其所,他是一個令人敬佩的英雄。”
女子伸出玉手,輕輕撫摸她的秀發,對她安慰說道。
“嗚嗚。”
“自小,舅舅便最是疼我。”
“可是如今......”
孫夕月依舊傷心不止,抱著她的腰間痛哭,淚水,已經將她腰間衣衫打濕。
“來,快把眼淚擦擦。”
女子取出隨身攜帶的錦帕,輕輕幫她擦了擦臉頰的眼淚。
“夕月,不要哭了。”
“楊將軍不會枉死。”
“西晉,定會因此付出慘重代價。”
蘇離走上前來,出言安慰。孫夕月與他,雖然直到現在,還是有名無實。但是自從大婚之后,她便一心一意照顧于他,毫無半點怨言。他不是鐵石心腸,看到身前孫夕月如此傷心難過,他也有一些于心不忍。
“小翠,你先照顧好郡主。”
“我與若曦小姐還有一些話要說。”
蘇離向候在一旁,孫夕月的貼身小婢說道。他遞了一個隱晦眼色給王若曦之后,便率先離開孫夕月的閨房。
“若曦小姐,對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閣樓下面,蘇離與王若曦并肩站在花壇一旁。他看向身旁王若曦,向她問道。
“此事頗有幾分蹊蹺。”
“西晉新帝尚且年幼,太后垂簾聽政,把持朝堂。帝派與后派,兩派彼此相爭不斷。”
“西晉正是自顧不暇之時,為何竟會突然挑起戰事?”
王若曦稍稍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她也有些想不通,此事究竟為何。
“那個奪取襄州的柳元,他是哪一派?”
蘇離微微有些皺眉,向王若曦問道。
“后派之人。”
“柳元的父親,便是西晉兵部尚書,柳家與太后所在家族淵源頗深,他也是后派的堅定者之一。”
王若曦對于西晉朝堂,乃至天下大事,皆有幾分了然于胸。
“襄州城守軍,可有幸存兵卒?”
蘇離輕輕點頭,向她繼續問道。他總是感覺,此事怕是沒有如此簡單,總有一些不為人知之事。
“襄州城五千余守軍,全軍覆沒。”
“楊將軍與馬知府競相為國捐軀。”
“如今襄州城,已經被西晉大軍全面封鎖,只許進,不許出,目前,并沒有任何消息流傳出來。”
馬志鋒叛國之事,親歷之人皆以陣亡,目前無人知曉。迄今為止,他與楊其鈺一樣,皆是被朝堂之上與南楚百姓,視為守城英雄。
蘇離沒有繼續發問,他輕閉雙眼,冥思苦想。王若曦站在他身旁,望著沉思之中的蘇離,并未出言打擾。
“襄州。”
忽然,蘇離猛然睜開雙眼,想到了一個無比關鍵的問題。
“若曦小姐,柳元麾下有多少兵馬?”
“嗯?”
王若曦眼前一亮,顯然,她也是想到了此處關鍵。
“柳元,洛陽總兵,在他麾下,有兩萬余兵馬。可是他此次率軍南征,必定會留下一支兵馬,用以防備東面大齊。”
“若是汜水關破,大齊鐵騎便可以長驅直入。”
“所以......”
“所以,柳元此次南征兵馬,最多萬余。”
王若曦還未把話說完,蘇離便已搶先答道。
“萬余兵馬,如何攻破五千守軍的襄州城?”
“襄州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城高墻厚。”
“別說萬余,即使柳元麾下所有兵馬皆是來此,襄州也能穩穩守些時日,不會僅僅一天之內,便已丟了城池。”
“更何況,楊將軍其人,出身將門世家,本是勇武不凡。”
王若曦微微皺眉,一點一點抽絲剝繭。一萬西晉軍如何能在一日之內,攻破五千守軍的襄州城?
“呵呵,當局者迷。”
“你呀,卻是忽略一個重點。”
蘇離看著身旁王若曦皺眉模樣,有些好笑。這個女子,十分聰慧并且見識不凡,只是她對于人性把握,與她自身閱歷,還是欠缺了幾分。
“襄州城內部。”
“你是說馬知府?”
王若曦并不蠢笨,只是有些鉆了角尖,她從未往此想過,南楚之內,會有如此卑劣之人。
“不錯。”
“楊將軍出身將門世家,且有康親王這一層關系,叛國之事,他不會做,也不能做。”
“那么,一切便以明了,馬志鋒,投敵叛國,他與西晉里應外合。”
蘇離雙眼十分銳利,斬釘截鐵說道。
“此事,我必須盡快稟報王爺知曉。”
話剛說完,王若曦便要轉身離去。顯然,此事太過重要,王爺此時還被蒙在鼓里。
“等等。”
蘇離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呃。”
“若曦小姐見諒,蘇離并非有意。”
蘇離一時情急,卻是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他迅速將手收了回來。
“無妨。”
王若曦小聲說道,只是在她臉上,開始微微泛紅。
“蘇公子為何阻攔于我?”
王若曦有著幾分好奇,向他問道。
“若曦小姐,可曾想過?”
“即使你前去稟報王爺,又有何用,他會因為此事,便決定不再出征?”
“畢竟戰死之人,乃是王爺妻弟。”
“更何況,西晉入侵,奪我城池,殺我兵卒。無論朝堂之上還是百姓之中,皆已是滿腔怒火。兩國之戰,已經無法避免。”
“馬志鋒投敵叛國,已經無關緊要。”
“現在,最關鍵問題,襄州失守,究竟有什么內幕,不為人知。”
蘇離心中總有一種不好預感,可是他又想不通,說不清,道不明。
臨安城外,山谷之中,黑營駐地。
中軍大帳之內,身著一身金黃鎧甲的康親王端坐正中,氣勢萬分威嚴。
主座之下,兩排武將競相下首落座。每一個人面色之上,皆是怒氣沖沖,殺氣騰騰。
“西晉賊子,侵我邊境,奪我城池,害我良將,殺我兄弟。”
“此仇不報,本王無顏面對南楚百姓,無顏面對軍中弟兄。”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不取柳元狗頭,本王誓不回軍。”
康親王面色陰沉,大聲吼道。他的周身,道道殺氣彌漫。
“王爺,標下請戰,愿為先鋒。”
“王爺,標下請戰。”
“王爺......”
一眾著甲武將,競相起身抱拳,沉聲向他請戰。
“爾等無需如此,此戰,本王只需親率黑營前往便可。”
“黑營出征,手到擒來。”
康親王伸出手來,微微向下一壓,示意眾將回身落座。
“王爺,是不是兵馬有些少了?”
其中一員武將,稍顯幾分不放心,開口問道。
“無妨。”
“金陵城中,兩萬守軍,路過之時,我會帶走。并且,江陵城中,尚有五千守軍,若是必要之時,我會調動,三日之內,便可前來支援。”
康親王毫不在意,黑營戰力,面對幾萬敵軍圍剿,尚可來去自如。兩萬金陵守軍加上先鋒黑營,西晉大軍,不過土雞瓦狗而已。
“蘇離,秦石上前聽令。”
康親王目光一掃,看向坐在下首的蘇離與秦石二人,大聲喊道。
“標下在。”
“標下在。”
蘇離與秦石二人,競相起身,跨步而出,拱手行禮。
“此次南楚與西晉兩國交戰,你身為大齊皇子,并不合適參戰。”
“你與秦石二部兩千兵馬,留守臨安。”
“蘇離為主將,秦石為副將。”
康親王看向眼前二人,下令說道。
“標下領命。”
“標下領命。”
蘇離與秦石二人互相對視一眼,躬身領命。
“王若曦。”
“你也與他們二人一同留守臨安。”
康親王看了看身旁的王若曦,對她下令說道。
“王爺,若曦身為黑營軍師,怎能臨陣脫逃?”
王若曦心中有些不愿,狡辯說道。
“嗯?”
“你膽敢違抗軍令?”
康親王眉毛一挑,向她略顯幾分嚴肅問道。
“若曦不敢。”
“若曦領命。”
雖是仍有幾分不服氣,可是她也只能無奈領命。
月色之下,黑營之中,一片歡聲笑語。先鋒黑營,歷經無數戰陣,對于此次出征,他們沒有半分緊張與半點擔憂之感。
將士們三三兩兩圍坐一團,話著家常,吃著烤肉,飲著美酒。
明日便要出征,今日放松一晚。
一座并不很高的小山之上,蘇離顯得有幾分孤獨,他站立于山頭,目光望向軍營之中,燃起的熊熊篝火。
曾經老師所吟一首古詩,此時浮現于他的腦海之中。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