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子里那幾乎要聳入云端的發際線,郝爽不由得一臉便秘。
你妹的老天爺!
都讓老子穿越到八十年代了,給老子多一點發量你難道會死啊?
郝爽的上一世是一名名叫任啟航的九〇后企業家。
他二〇一一年從西江陶瓷大學畢業之后就南下粵東,白手起家創建了方夏陶瓷科技有限公司。
憑借著扎實的專業知識以及對行業發展趨勢前瞻性的預測,他經過八年的艱苦打拼,終于在二〇一九年把方夏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做成一家年銷售額上百億的陶瓷巨頭,并成功地獲批在滬市主板上市。
可惜的是,就在正式上市的前夕,年僅二十九歲的他由于過度勞累,驟發急性腦血栓,猝死在公司的實驗室里。隨后他魂魄就穿越到一九八八年的這個平行世界,成為這名叫做郝爽的身體的主人。
這個叫郝爽的家伙是天北礦業學院硅酸鹽專業的大四學生,為了驗證畢業論文的一個數據,昨天晚上通宵在實驗室做實驗,誘發了低血糖,昏倒在實驗臺上。
等他在校醫院的急救室醒來之后,身體的主人就變成了從二〇一九年穿越過來的任啟航了。
郝爽(任啟航)強壓著悲憤,再次端詳鏡子中的面孔。
作為一個九〇后億萬富翁,他上一世最大的怨念就是英年早禿,明明是一枚二十多歲的小鮮肉,卻總是被人當成四五十歲的大叔,以至于女朋友每次帶他去參加聚會的時候,都要向朋友解釋:他真不是我爸!
和上一世比起來,顯然眼前這張面孔英年早禿的潛力值更大。郝爽清楚地記得,同樣是二十一歲的時候,上一世的發際線至少比現在的發際線低了一指。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自己豈不是二十三四歲,就會頭頂一片地中海?
想到這里,郝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不行,不能任由它發展下去,必須扭轉這個趨勢!
郝爽暗自下定決心。
不僅是為了挽救發際線,更是為了挽救自己的人生!
上一世他去治療脫發的時候,中山醫科大學一附院的教授就告誡過他,他的英年早禿與他不分晝夜的狂熱工作習慣有關。讓他要勞逸結合,注意調整,否則不僅僅是脫發的問題,甚至可能因為瘋狂的工作習慣導致過勞死。
卻沒有想到教授一語成箴,自己才二十九歲便過勞而死,空留下一個銷售額過百億的陶瓷帝國而無福消受。
而這一世的郝爽,顯然跟上一世的自己具有同樣瘋狂的工作習慣,為了驗證一個論文中的數據,竟然不眠不休的在實驗室工作十幾個小時,最后誘發了低血糖離開了人世,把這具身體白白了便宜了自己。
雖然說自己這次很幸運,過勞死之后,郝爽留下了一具身體給了自己,但是并不能保證自己下次死后還能同樣幸運,穿越到另外一具身體上啊!
所以這一世無論如何都要茍住,不要浪,要遠離一切工作狂的習慣,杜絕一切過勞死的可能。總之,一句話,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所謂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浮華背后都是過眼云煙,金錢再多,名聲再響,權力再大,可終究還是肉體凡胎,一旦逝去,便成虛無。只有保留住這具軀體,才有資格去快快活活地享受人生。
就在這時,寢室門被推開,他的上鋪室友、生活委員趙順利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么樣,老八,感覺好點了嗎?”他看著郝爽關切的問道。
郝爽八個室友里年齡最小,故而被稱作老八,趙順利則排行老五。
“沒啥問題了!”郝爽回答道,“醫生說就是低血糖,輸了一瓶葡萄糖,就好了!”
“下次別太較真兒了!”趙順利語重心長地說道:“隨便編一個差不多的數據上去不就行了?哪有你這樣的,在實驗室里不吃不喝連搞十六七個小時的?”
如果換成以往,郝爽肯定會嚴肅地反駁一番趙順利的“荒謬”言論,但是現在他卻心悅誠服地說道:“老五你批評的對,我下次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趙順利見郝爽竟然一反往日作風,不僅沒有義正辭嚴地反駁他的話,而且還十分虛心地接納了他的意見,不由得意外地看了郝爽一眼。
“咦,老八,你不是病壞了腦子吧?怎么感覺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哪有,哪有!”郝爽心虛地說道,“我這不是身體還沒有好利落,沒有力氣跟你干架嘛!”
“嘿嘿,我還說你改了性子呢!原來是沒有力氣啊?果然是狗改不了吃那!”
“你才吃那呢!”郝爽懟了一句,旋即發現不對。這不是承認自己是狗么?
占了便宜的趙順利又嘿嘿笑了起來,拿出一疊菜金和飯票,遞到郝爽手里。
“這是這個月的菜金和飯票,你數數對不對。”
作為天北礦院的大學生,男生每月能領三十三點五元的津貼和三十三斤糧票,女生津貼金額一樣,糧票則只有二十八斤。這些津貼和糧票,學校每月直接轉換菜金和飯票,由各班的生活委員去領過來統一發放。
“數個毛線!”郝爽把菜金和飯票一把接過來,懶洋洋地往沖床上一躺,順勢把菜金和飯票塞到枕頭下面。
“毛線?為啥要去數毛線?”趙順利被郝爽嘴里蹦出的二十一世紀的網絡詞匯弄得一臉懵逼。
“哦,這是天北郊區的土話,意思是沒有必要。”郝爽糊弄道。
“原來如此啊!”趙順利倒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他往房門的方向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對郝爽說道:“老八,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的實習計劃已經編出來了,你被安排到省輕工廳去實習了……”
趙順利是臥龍市人,跟系里負責編制實習計劃的徐翔教授是老鄉,所以能夠提前從徐教授那里獲得實習計劃。
“省輕工廳?”郝爽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一周前他剛到學校報到的時候,徐翔找他談過,告訴他省輕工廳生產技術處因為要籌建陶瓷技術實驗室,亟需硅酸鹽專業的大學生。這次直接給了天北礦院一個硅酸鹽專業的實習指標,聲言只要表現的好,可以直接留在省輕工廳工作。因為郝爽的專業成績最出色,所以徐翔就準備推薦他到省輕工廳實習。
對于這個安排,如果換成原來的郝爽,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對于現在的郝爽來說,卻無疑是驚天噩耗。
從他上一世的人生經驗來看,籌建陶瓷技術實驗室,無疑是一個工作量極其繁重而且辛苦的工作。
而他作為一個實習生,這個時候過去,承擔大量的臟活累活,這對于立志于要在這個時代享受生活的他來說不是要了親命嘛!
趙順利還以為郝爽是開心地跳了起來。
他一臉艷羨地看著郝爽,說道:“聽徐教授說,如果你表現的好,有機會直接留在省輕工廳呢!”
雖然在八八年來說,大學生還是一個香餑餑,分配完全不成問題。但是對于天北礦院這種地方院校來說,畢業后能夠進入省直部門工作的機會還是比較罕見的。
“留輕工廳工作?你妹啊!”郝爽抱頭慘叫起來。
對他來說,到省輕工廳實習就已經是要了親命,更遑論留在輕工廳里工作了。他作為一個小字輩,肯定會被當牛當馬地使喚。到時候萬一原郝爽附體,忘我盡情的工作,以這具身體英年早禿的易過勞死體制,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嗝屁了!
雖然穿越過來才幾個小時,郝爽已經感覺到生活滿滿的惡意!
“我妹?”那邊趙順利卻明顯楞了一下,“我妹一個中專生,哪有那個福氣到輕工廳工作啊?”
郝爽無心跟趙順利閑扯,他一把抓住了趙順利的手,問道:“老五,你啥時候看到的實習計劃?”
“十幾分鐘前,在徐教授的辦公室。”
郝爽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八點半,系里一般是九點之后才會開辦公會議。也就是說,徐翔現在還沒有把實習計劃遞到系里,現在還來得及!
“老五,大恩不容言謝,晚上我請你喝酒!”郝爽重重地拍了一下趙順利的肩膀,然后旋風一般沖了出去。
寢室內,趙順利一臉懵逼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著郝爽的背影發愣,嘴里喃喃自語道:“真是日求怪了!自己不過就是告訴老八一個實習計劃,咋就變成大恩呢?不行!看來老八還沒有好利落。等一下他回來,自己再拉他到校醫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