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著溪流下游走去,余音在前,清明在后,均是沉默。
走了半天,溪上白霧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到后來除了茫茫白霧外,只能看見對方。
余音擔心與清明走散,便抽了清明頭上發帶綁在各自的手腕上。
“你緊緊跟著我,遇到危險拉一拉發帶就好。”余音叮囑。
清明緊緊握著手腕處纏著的發帶,嘴唇抿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揚,滿心都是歡喜。
還好,這次沒被丟棄!
寂靜了許久,他小心翼翼的詢問:“我能叫你大小姐嗎?這樣與別人的稱呼都不一樣。”
余音隨意的嗯了一聲,謹慎的走著每一步路。
得到允許,清明竊喜不已。
大小姐,大小姐……
他在心里呼喚了上百次。
眼前的白霧忽然消散,出現了一片如茵的草地,地上長了一棵盤根古樹,冠如傘蓋,卻只有星星點點的綠意。
樹根旁有幾根帶刺的藤條,纏著樹干向上生長,纏滿了樹冠。藤上有粉色的花朵盛開,重重疊疊,使得整棵樹都被繁花籠罩。
那星星點點的綠,與花朵交相輝映,也不知是樹上本有的綠色還是藤上長出的綠葉。
花開似錦,繁華成冠,便是如此。
余音眸光一亮,不知不覺加快了步伐朝古木跑去。
清明心里想著別的事,一時不察,被這猛然一拉險些摔倒。回過神看到草地上的花樹,眼里盡是訝然。
余音跑過去圍著大樹轉了好幾圈,數十米高的古木上頂著寬大的花冠,清風吹拂,淺粉色的花瓣悠然的飄落。
她伸出手接了一片,好奇的打量著。
“這棵樹好奇怪,但很好看!”
清明輕輕一笑,神色真誠:“其實我想帶大小姐你看的就是這棵樹,當年我也是偶然得見,后來再也沒找到,沒想到在竟在這里。”
余音解開發帶,雙手背在身后,一圈一圈的圍著大樹走著。
眼睛一直看著上方ꓹ沒有注意腳下,忽然踢到硬物身體一個趔趄ꓹ還好清明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余音掙開清明的手ꓹ低頭看著罪魁禍首。
一支黑色的枯枝張揚的立在地里ꓹ周圍被苔蘚掩蓋,很難讓人注意。
她心里不快,撿了根木棍就刨了起來,越跑越覺得不對,因為枯枝越來越粗。
“清明ꓹ你幫幫忙。”
清明伸手握住枯枝往上一拔ꓹ枝丫瞬間斷落灑在了地上,他因用力過大ꓹ身體失重的往后倒去,手掌硌在了尖銳的物體上。
二人各自看著附近的東西,仔細瞧來ꓹ竟是人骨!
險些絆倒余音ꓹ被清明灑落在地枯枝似乎是手骨!
余音吞了下唾沫ꓹ拿著木棍往旁邊的地上拋去,清明亦是如此,大概半刻鐘后ꓹ二人一臉慌張的交換著目光。
那繁茂而嬌艷的花朵不會是因為地上累累的白骨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余音拽著清明往來處跑去。可眼前就像出現了迷障,無論她如何走,最終都會回到花樹底下。
“清明,你當初是怎么離開的?”
想著地上成百上千的白骨ꓹ余音汗毛倒豎,忍不住往身側的人擠了擠。
“其實……”清明掩下欣喜,底氣不足的說道,“我當初也不知道是怎么離開的,我只知道我當時被主人派來的人追殺。
一路逃跑,到了這花樹底下就累得睡著了,醒來時就已經不在這里了。”
“什么?”余音欲哭無淚,“咱們不會被困死在這兒吧?你說這樹底下的人是不是被樹困死,拿來當花肥啊?”
清明努力回想著那不愿憶起的過往,找尋著離開的細節,可一點線索都沒有,只好愧疚的搖著頭。
抬起眸看著余音,攥著身側的衣服,下定決心道:“大小姐,你莫怕,就算要被做成花肥,我也一定會擋在你前面,我先死。”
他是最在乎命的,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如今卻……
余音有些動容,迫切的希望有人來救他們,那樣誰也不用死。
“我還沒活夠,我才不要被當做花肥!我乃齊國祥瑞,相信我,一定可以逢兇化吉的!”她說的格外心虛卻又極其斬釘截鐵。
或許是上天感應,也有可能是上天被蒙蔽了視聽,花樹旁邊驀然出現了兩個穿著奇異的人。
一身素白的衣袍,腰間掛著褐色的皮質流蘇,臉上畫了黑色的蟲形圖案,就像是一種圖騰。
前額以及鬢角的頭發被分成小縷編成了小辮,挽在了腦后,剩下的一半頭發披身而落,看起來既怪異又仙氣。
其中一人甚微年輕,舉動帶著點兒威儀,旁邊的中年人似乎以他主。看著余音他微微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失望。
余音剛想問什么,那人就朝中年人點了下頭,消失在了古樹旁。中年人大步上前,不知用何法將他倆控制,帶著他們徑直走向了古樹。
眨眼間,大霧茫茫的景色消失不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寂靜的山谷,谷內有木屋點綴,屋子四周纏著彩色的布條,與谷內茫茫白色相映成輝。
他們身后,正是那顆高大的古木。
“大叔,你要帶我們去哪兒啊?”
余音軟著嗓音詢問,在中年人轉頭的時候,將眼睛瞪得大大的,黑曜石的眼睛亮閃亮閃的,看起來很是乖巧。
中年人被他可愛的模樣迷了眼,準備開口的時候,旁邊的少年轉過頭瞇眼警告的看著他,待中年人噤聲后將視線移到了余音的臉上。
少年眸光略冷,似乎對外人極為不喜。
余音來了興致,笑瞇瞇的一步步朝他靠近,一眼不眨的盯著他。
走到他身前的時候,她已變成了仰頭,黛眉一蹙,櫻唇一憋,眨巴著晶亮的眸子可憐的看著他。
“這位哥哥,你這般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是被我迷住了嗎?可那怎么是好,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了。”
嗓音格外嬌軟,聽起來還有些苦惱。
少年面色一紅,氣惱的移開了目光,甩了下袖子大步的朝前走去。
余音看著他負氣離開的背影大笑不止。
哼,敢給她眼色看,就該被教訓教訓!
半個時辰后,來到了一處最大的院子,院前有著木搭的寬闊平臺,四周有著木欄圍住,欄桿上同樣掛著彩色得布條。
除此之外,平臺正中有著一根直立的細木,上方掛著一張黑底白繪的旗幟,那白色的圖案正好與中年人和少年臉上的相似。
平臺周圍是錯落有致的木屋,而最大的是平臺正后方,沿著木階上去的那一座。
見二人到來,正前方的臺階處緩緩走出來一對穿著繁瑣,手拿權杖,氣質威嚴,整張臉都繪上黑色圖騰的中年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