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第279章 后生可畏

因為李素的果斷,趙云僅僅是稍微耽誤了幾天,就重新展開了對零陵的攻勢。

有湘江水運的支持,所以趙云也不怕在攻打祁陽縣的時候就造投石車,會浪費人力物力——船只的載重比車輛大得多,投石車用完之后,可以拆成幾個大型組件,之間裝船運走,下次攻打郡治泉陵縣還能用。

一邊讓軍中工匠建造投石車,趙云也不忘一邊讓士兵們按照新的臺詞喊話,攻心為上,瓦解守軍的軍心。

得李素指點,這一次的勸降話術,已經從最初的指責劉度“自恃宗賊、要挾上官授官、行割據之實”,變成了“與張津勾結挾天子亂命的李傕郭汜,助紂為虐、破壞北伐救駕大計”。

多好用的出師之名啊,原本還要幫劉表出頭,現在連劉表都不用提了,直接把要打的敵人定為反賊同黨。

要怪,也只能怪那些荊南宗賊看不清形勢,久困一方沒有見識,身邊也拿不出一兩個懂政治的幕僚謀士。覺得曹操袁紹甚至袁術都有點承認李傕郭汜,就覺得他們也承認李傕郭汜就沒事了。

殊不知,天下有兩家諸侯是最不承認李傕郭汜,那就是劉備和孫堅,而且可以名正言順專挑承認李傕郭汜承認得最跳的軍閥來打。

造投石車和罵陣勸降花不了幾天,兩軍前線僵持到四月底,隨著四月二十六這天投石車完工,扼守祁陽縣的陳應就開始大吃苦頭。

配重式投石車僅僅砸了幾個時辰,守軍已然損失慘重。關鍵是白白挨打很難還手,太傷士氣了。

祁陽縣的低矮夯土城墻,很快被砸得七零八落,被陳應逼著擔土搶修堵口的士兵,也被時不時夾雜在大顆石彈間的碎石雨潑得頭破血流,死狀慘不忍睹。

零陵這種靠近山越南蠻雜居的偏遠小郡,本來施工力量就薄弱,大部分城的城墻造得就跟玩兒似的。

祁陽城的選址依托九嶷山,就是希望仗著山勢提供一部分防御,光靠城墻肯定是沒前途的。

二十六日夜,陳應就開始琢磨:祁陽縣城里就兩三千人,再守下去,說不定都扛不到明天天黑就要被攻破。既如此,還不如突圍報信,撤軍回去跟鮑隆鮑都尉會合。

而且劉備軍新的攻心戰術這些情報,劉度和鮑隆還不知道,陳應覺得自己要是白白死在這里,太不劃算了,到時候劉府君和鮑都尉還要遭二茬罪被趙云再攻心瓦解一次。

當然,趙云肯定會派兵追殺。

面前那個擺出堵截陳應后路姿態的、立營誘敵很囂張的魏延,說不定也敢截擊。

但只要逃跑的時間差算得準,趁著后半夜提前幾個時辰走,還是有可能撤到泉陵的。

而給陳應最大信心的,還在于他很了解湘江上游的水文情況,并且知道祁陽到泉陵這段路上有什么貓膩、設過什么障礙。

原來,湘江到了衡山以南的上游部分,水量已經不大,很多地方看似平緩,實則淺灘處處,不懂的人很容易擱淺。

陳應、鮑隆之前因為預計到趙云會入侵,還特地在江里流緩的地方沉了一些破船、設置一些亂石,堵塞航道。陳應自己的船比較小,吃水也淺,他知道如何走能避過暗礁成功后撤。

而趙云的船尺寸普遍大一些,畢竟是從下游長沙和洞庭湖來的,到了湘江中上游已經不是很合適了,要是再撞到人工設置的暗礁,船毀人亡一批都不是沒可能。這樣一拖延,趙云可不就追不上了么。

陳應為了鼓舞士氣,在指揮大家棄城后撤之前,也把帳下幾個曲軍侯喊來,把這番道理說了一遍。

一來是警告大家要注意軍紀,一會兒一定要嚴格聽指揮按航道行船,免得自己的船撞上暗礁,另一方面也是讓他們有點信心,別看到趙云追殺就慌不擇路。

幾個曲軍侯都沒有異議,只有其中一人有點擔心地說:“司馬,可是,我們之前設置的暗礁淺灘,只在城西數里外的湘江江面上,為的就是防止敵軍大規模偷越湘江。

但是現在趙云已經圍城,李嚴部下的魏延一個營,已經立在城西十里外、扼守湘江狹窄之處。我們的暗礁拖延不了魏延那個營的追殺啊。”

陳應恥笑了部下兩聲:“窩囊!我軍三千,今日被砲車猛攻一日,雖有死傷,剩兩千六七百可戰之兵還是有的。魏延那個營我看過了,不會超過五百——

前幾日,軍中細作打探匯報,說那魏延不過是個嘴上無毛的少年新丁。是劉備軍內耗,機緣巧合因故被破例提拔為曲將,其余同僚不服排擠,他才不知天高地厚單獨在我軍背后立營。

我看他就是沉不住氣立功心切,才冒險故意誘敵,咱那就成全他!我們兩千多人一涌而出,殺他四五百人攔路,還不是輕輕松松?跟趙云的五千人野戰我們不是對手,殺魏延這五百還殺不散?不但要殺散,還要在趙云反應過來、追上我們之前就殺散!不能讓魏延耽誤我們太久。”

陳應手下幾個曲軍侯連連附和,表示軍司馬說得太有道理了,軍心大振,分頭下去鼓舞士卒、加餐喂飽,準備突圍。

半夜三更,陳應打開祁陽西門,西門正好靠著湘江,本來就是一座水門,有碼頭通到城內,所以陳應的部隊直接就是坐著船沖出去。因為是逆流而上,為了在剛出城是加快速度,所有士兵都被發了一面船槳,要求全部人并力劃槳。

船出西門,往上游行了四五里路,已經通過了陳應自己設置的第一道沉船暗礁區,沒有出危險。

不過為了在黑夜中有序通過狹窄之處行船,防止碰撞,剛出城門時選擇熄燈狀態的陳應各船,也不得不打起火把。陳應當然知道這么做有可能被趙云軍的斥候發現火光,從而引來追兵,但考慮到時間差,他相信趙云來得不會太快,甚至會擔心是誘敵而不敢妄動。

至于火光會不會被幾里地之外的魏延營地看到,陳應是無所謂的,他有兩千多人在手,根本不把魏延的四五百人放在眼里。

不過,就在通過第一道自設的沉船暗礁航道不遠后,沒走幾里地,正當陳應想要繼續按照航道圖通過下一道障礙時,異變陡生。

“砰”地一聲,陳應本人的坐船正在當先行駛,結果一聲悶響撞到了暗礁上,湘江水很快就涌了進來。

“不可能!你們怎么開的船,這兒應該是一個航道缺口可以過的!是不是掌舵的開歪了!”陳應怒不可遏,還以為是豬隊友誤他大事。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那樣。

“司馬,不好了!不是我們開歪了航道,王軍侯李軍侯的探路哨船也撞了!應該是魏延的人趁著這幾天圍城,把航道徹底堵死了!”

陳應并不知道,其實前幾天魏延到敵后立營的時候,他也有小船不小心觸礁了。但魏延畢竟還不諳戰陣、不太懂兵法,倒也沒想到這是防守方做的人工暗礁。

魏延只是受此啟發,覺得把暗礁做好一點,可以堵住守軍水路突圍逃竄,斷其歸路,逼著陳應如果想跑的話跟他決戰。

魏延被同僚排擠得火冒三丈,很想找個機會打一仗,不然每天圍城憋著太窩囊了。

于是他就讓人找了很多大石頭和破船,花了幾天時間摸排水文,發現這兒本來航道就很窄,便果斷每天夜里過來把大石頭丟下江,等將來戰役結束再清理這些東西。

陳應也顧不得他的遭遇究竟是什么原理了,隨著他的坐船下沉,陳應只能當機立斷,率兵沖灘靠岸。

賭一把了!聽說趙云雖然號稱燕趙騎兵名將,可這次南征倒是沒帶什么騎兵部隊,陳應棄船走路、仗著熟悉地形,走九嶷山山路還是有可能回到泉陵縣的。

雖然難走一些,可畢竟能走近似于直線的路線,還節約五六十里路呢。

“快!快!全部上岸列陣,準備長蛇陣行軍,走九嶷山山路!”陳應濕淋淋的上岸后,立刻招呼部下整隊。還有些船沒有觸礁撞沉的,也讓他們慢慢靠岸后有序上岸。

剛剛吩咐了沒多久,陳應忽然聽到身邊一個曲軍侯驚呼:“司馬不好了!快看西邊!那兒有火光!不會是魏延的人殺來了吧?”

“魏延?他居然敢深夜離營主動出擊?就他那幾百人?”陳應一臉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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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曲軍侯卻不敢輕忽,連忙提醒:“司馬不可輕敵啊,我們現在全軍半數上岸、半數還在船上,列隊也不整,若是不爭取時間,豈不是被‘半渡而擊’?這是兵法之大忌啊!”

陳應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他有兩千六百人,但現在發揮不出來,需要全部上岸列隊。

只能當機立斷了。

陳應一咬牙,帶著已經上岸的七八百人,隨便列了個陣,然后親自督陣帶隊沖了上去。

“零陵司馬陳應在此!賊將誰干與我一戰!”陳應英勇地為后軍上岸列陣爭取時間,一邊反沖鋒過去一邊還高聲鼓噪吶喊。

“魏延在此!陳應受死!”魏延聽了陳應的大吼,也是打了雞血一樣揮舞著鐵盾和古錠刀沖了上來,步戰本來就不習長兵,雙方都是刀盾對砍。

“你乳臭未干,便來送死么?乃翁成全你!”陳應獰笑著迎了上去。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數招一過,隨著陳應心中略感駭然、有點沒想到對方的武藝,然后就“噗嗤”一聲被魏延的古錠刀斬首了。

魏延勢如瘋虎,舞盾奮進繼續沖殺,也不忘讓士兵們高喊敵將已經授首。

還沒上岸列陣完的零陵兵,直接被半渡而擊紛紛潰散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