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第652章 沮授的最后一次挽救嘗試

否則歷史上官渡之戰后,辛毗也不會那么快變節屈膝降曹,反而辛評倒是沒投降。

辛毗對于兄長的請托,權衡之后,發現這條計策確實是有道理的,也是一個撈取立功的好機會,便本著雙贏的心態答應了。

辛評今年三十五歲,辛毗才二十八。辛毗是在兄長已經混出點官位之后自己年紀及冠那年,才由辛評推薦給袁紹的。

但半個月就死了兩萬人,逃亡傷病累計四萬,眼下的可用之兵只剩二十四萬,審配在后方再是刮地三尺也難以快速補足減損的力量。

種種煎熬,讓袁紹下意識覺得這場戰役像是已經打了一兩個月似的難熬。

當天中午,他又得到了一個壞消息,是負責軍中后勤工作的幕僚來匯報的,說是野王和溫縣兩處營地,有小規模的瘟疫在軍中流行的趨勢。

事實上,這種因為污水大面積淺淹和死尸沒有焚燒遭到浸泡而成的瘟疫,而且病人也是吐瀉不止的癥狀,有點現代醫學知識的人都可以判斷出是霍亂。

但袁紹這邊沒有張機級別懂《傷寒雜病論》的高手,不知道霍亂是什么。

好在這種病雖然讓人吐瀉不止,但只要堅持給患者喝足量的濃度合適的淡鹽水,而且補充的鹽水絕對不能再受到污染,那么八成以上患者還是能挺過去不至于死亡。

相比于鼠疫或者傷寒等漢末同期的其他瘟疫,這種瘟疫處置得好才一成多的死亡率,已經算很不錯了。只是患者哪怕挺過去了,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期,肯定是沒法勞動和上戰場了。

但百姓因為沒有人管,也不普及喝煮熟清潔的淡鹽水,能活多少就不知道了。

袁紹被這種新情況,搞得是焦頭爛額,一些謀士跟他委婉地說:河內雖然光復,但為了逼走關羽,己方挖河決水把當地的基礎設施破壞成這個爛樣。

要是再把近二十萬大軍堆疊在河內郡,處處沼澤處處腐尸,怕是更會給瘟疫制造溫床,請袁紹考慮退兵以少量jing兵固守軹關陘箕關陘和石門陘的出口,防止關羽反撲。

等天氣涼快一些,瘟疫勢頭沒那么猛了,河內積水也徹底褪去,再發動全面猛攻不遲。

袁紹還在猶豫,辛毗便瞅準了這個機會,跳出來為主公排憂解難。

本來么,他才二十八歲,在袁營諸謀士中,還真沒他多少資格輪到他進言大戰略。

這天,辛毗也特地去了解了一下瘟疫的情況,然后借口獻策幫袁紹善后,找到進言機會。他先把現狀說了一遍,還給了點對付瘟疫的小建議。

袁紹聽后,不耐煩地說:“佐治也是來勸我暫避暑熱緩解瘟疫的么?”w5x.RG

辛毗拱手回話,恭恭敬敬地給袁紹一個臺階下:“主公龍驤虎步,初破關羽,軍威正盛,豈敢勸主公因疫廢兵?

不過如今偶有小困,河內補給確實困難,士卒扎堆也容易滋生傷寒。主公原先的用兵之法,深得孫吳正道,集結重兵聚殲頑敵,只是遇到眼下的現狀,或許要略作調整。”

辛毗先拍了個馬屁,強調“袁紹的方略原先是沒錯的,如果沒有瘟疫,就該按袁紹的原計劃繼續執行下去,現在變也是因為遇到了新的突發情況”。

袁紹這就很開心:看看,孤當初就是對的,現在要改,也是根據實際情況變化實事求是隨機應變,不是認錯!

被辛毗的讒諛之言說得有了面子,袁紹納諫的態度瞬間又好了不少,也不顧辛毗平時身份相對低微不配談論軍政大略,微笑著追問:

“佐治但說無妨,孤向來虛心納諫聞過則喜。后續方略,該怎么調整就怎么調整。”

辛毗陪著笑臉,小心翼翼把沮授教他哥他自己又重新領會消化過的計策,用委婉的措辭轉述出來:

“主公之用兵,不下于漢高祖。韓信曾言,高祖將兵,不過十萬,韓信將兵,多多益善。是以兵過十萬,堆砌于一處,反而發揮不出戰力,徒增損耗而已。

但單路將兵不過十萬,并非壞事,主公善于用人,麾下謀士良將眾多,正是高祖之資。將兵超過十萬時的累贅,完全可以靠分進合擊委任賢能名將來解決。

呂布張遼領太原上黨之軍,若能側擊迂回,自成一路。從它道斷關羽后路,正是韓信斡齊彭越撓楚之勢。如此,則主公得高祖之利,而避高祖之弊。

主公可還記得:當初許子遠建議主公出戰時,一條重要的理由,或者說情報,便是因為南線李素以關羽麾下擅領山地強軍的王平,突越大別山,威脅淮南汝南側翼。牽制曹操大量兵馬。

故而許子遠推算出關羽在河東河內總兵力有所衰弱,此前相持乃是虛張聲勢,這才有了我們后續的主動進攻。

可既是如此,‘王平被調走關羽兵力空虛’這個特點,許子遠為何不深入發掘利用呢?關羽屯河內,原先的后勤糧道,主要依賴汾水水運,自臨汾侯馬轉入沁水水運。

而沁水糧道保障之關鍵,便是上黨空倉嶺以西的端氏蠖澤二縣。此二地去年冬天張遼試圖奪取,確實曾遭慘敗,損兵折將。

但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慘敗,正是因為王平張任二人聯手,王平擅把太行險道,張任擅守城池。張遼兵馬雖眾,翻越太行余脈空倉嶺奔襲,受挫也是應有之意。

可如今我軍大軍光復河內大部,軹關箕關石門三陘有重兵壓境,怕是張任的防守重心,也得從端氏前移到石門,援護關羽合力死守步步為營。

我軍若是將計就計,把目前的主力大軍,只留十萬人在河內,其余由丹水轉而往北機動走上黨攻河東北路的路線,分進合擊。

具體路線的選取上,再故意走張遼去年冬天失敗過一次的那條進攻路線,將計就計利用敵軍的麻痹大意疏于提防。

只要沒有王平阻撓,張遼等將軍必然得手,把沁水航道在太行群山之中的幾處險谷掐斷,關羽縱然從野王和沁水撤到了石門,還是不免全軍覆沒。

野王縣突圍的關羽嫡系jing銳有兩萬人,沁水縣之前也有一萬,加上石門陘固有守軍五千,端氏蠖澤等地守軍也各有數千。

張遼這次要是能得手,我們還是可以把關羽最嫡系的主力至少四萬人,圍困至死。而且圍困的位置,比在野王城里圍困更為有利。

因為野王還有大量存糧可以相持,我們要全滅關羽還得打攻堅戰消耗人命。但太行山谷里可以屯糧的地方很少,關羽原先也不會在這些險要野外之地刻意多屯。

張遼從上黨進攻,張郃高覽麹義等將軍仍然從河內進攻,把關羽卡死在太行險谷內,都不用打,只要扼守首尾,等關羽自行餓死,或者逼著關羽試圖突圍。

到時候太行陘谷的險要之利,就轉而被采取守勢的我軍所掌握。縱然關羽兵士jing銳,要殺光他四萬人,我們要付出的代價也會小得多,他的士氣也撐不到全軍戰死,說不定連敗數場后就士卒逃散軍心崩潰瓦解了。

最后,一旦張遼翻越空倉嶺掐斷沁水糧道據險而守之后,還可以故意放出消息,引誘之前在臨汾絳邑死守不出的河東北路駐軍,因為救主心切而離開堅城主動出擊試圖打通糧道夾擊張遼救回關羽。

到時候,太原呂布再從汾水上游順流而下快速奔襲,直取臨汾,掐斷從臨汾出擊的劉備兵馬退回臨汾的后路,以鐵騎逡巡不讓敵軍一兵一卒返渡汾河,如此,則大事可成矣。”

辛毗這番話他是揣摩了好久的臺詞,還特地把沮授的意思重新組織了一下,顯得有條有理循序漸進,一時竟聽得袁紹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說,辛毗這人很有那種后世大公司里平時不擅長做方案,但擅長拿著ppt去領導面前匯報的天賦。

計策明明是沮授的,創意也是沮授的,但沮授不愛拍馬屁,也不組織語言節奏考慮領導接受度。

辛毗溜須拍馬畫大餅一修飾摻雜上袁紹愛聽的使命愿景價值觀一包裝,感覺馬上就不一樣了。

袁紹拍大腿大喜:“佐治所言甚是!孤竟不知佐治也有如此王佐之才!孤統兵多年,竟無人教孤如何興高祖之利除高祖之弊。

快,立刻召集眾將,孤要分兵!給張遼增兵,把文丑也分到北路,隨張遼翻越空倉嶺斷關羽歸路!河內留兵十萬,多出來的走上黨!分進合擊同擒關羽!”

袁紹一高興,甚至連“張遼自己就算得手了,如果要長期在太行山沁水河谷里堅守,張遼的糧道該如何保障”這種問題,都暫時忘了去質疑。

不過還好,既然辛評這主意是沮授那兒白給的,真到了執行階段,沮授還是會幫他盡量補全。

當晚,聽說袁紹同意分兵以提高戰役效率,沮授也是松了口氣。

他覺得他的智商也就為袁紹做到這一步了,要是袁紹再不聽,或者對面再冒出什么新的毒計利空,他沮授都回天乏術,只能聽天由命了。

“主動出擊,本來就沒多大必勝的把握,只是敗中求勝。辛佐治善于巧言令色,讓主公肯接受勸諫,這是好事。

就怕主動被阿諛之后,愈發自視甚高,輕敵冒進,不以關羽諸葛亮為意。唉,為人臣者,能做的就這么多了,若事依然不諧,亦無能為也,怕是天命不在關東一朝了。”

沮授心中苦悶,如是暗忖。

另一方面,辛評一家其實不是河北本地人,是之前的冀州長官從外地帶來的幕僚,這一點跟籍貫冀州的沮授又能保持一定的距離。

袁紹這些年來,很少覺得“辛評是沮授這一派的人”,但也不會覺得辛評是潁川/南陽派,而是屬于河北派和潁川派之間的中立者。

近年來因為袁紹在秘書類幕僚方面更重用陳琳,辛評的定位才漸漸偏向萬金油打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次日,七月初七。

袁紹還在為前一階段的損兵折將煩惱。其實這一次的夏季攻勢,從六月二十二開始全面進攻,至今也才半個月而已。

七月初六,關羽逃跑之后,當夜沮授就去找了辛評,把他為國為民一心秉公的戰略考量跟辛評充分商議了一番。

辛評這人雖然小節方面不太注意,私德比沮授差會收錢辦事,但大事上還是比較清楚的。

軍中已經緊急派軍醫官處置,但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目前來看,至少有數百名癥狀很明顯的將士吐瀉不止,至于有多少癥狀還未顯露的潛在染病者,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河內郡周邊各縣的百姓,也多有染上疫疾的,百姓沒有醫官處置,受害恐怕比士兵更嚴重。軍中醫官根據之前的環境,推測時疫是決水漫灌和尸體過多不得處置導致的,已經請袁紹安排了一些緊急措施。

他知道這個節骨眼上,自己在袁紹心中的中立程度怕是依然有點不夠用,而且一個秘書打雜類的角色,也不適合妄言軍機大略。只怕一開口,袁紹就會想起“沮授和辛評在我來冀州之前就已經是同事了”這一層關系。

思之再三,在最后落地的過程中,辛評轉托了自己的弟弟,給辛毗一個表現機會。

從個人的才干稟賦方面來說,辛毗小節私德方面比兄長更會修飾,也更擅長外交和軍略的謀劃,但大是大非忠心程度上海不如哥哥辛評。

所以辛毗的仕途履歷只有七八年,是191年袁紹從韓馥那兒竊取冀州牧后,才出來當的官。

從這層角度來說,辛毗和沮授并沒有“數次易主依然一起共事”的交情,而且一踏入仕途明面上就是潁川/南陽派的姿態,跟南陽許攸也就談不上派系對立。

沮授選擇辛評作為工具人,是經過慎重的權衡的。

一方面,他跟辛評有交情,兩人都是早在袁紹來冀州之前,就為前兩任刺史州牧服務過了,同僚時間長達十一年,幾經易主。

他知道沮授是有大才的,也聽得出對方的計策比袁紹目前執行的現狀方案要好得多,原則上也愿意幫忙代為進言。

不過,辛評是文學從事出身,仕途早期做的是那種領導秘書類的工作,比較會察言觀色揣摩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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