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四阿哥已經不在了。
寧櫻迷迷糊糊的想起來,昨天晚上好像聽見他承諾了要帶自己出去玩?
她坐在膳桌前,提起筷子就覺得腰酸的直不起來。
寧櫻心里直嘀咕: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但是沒多久,四阿哥院子那邊的奴才就過來了,又送了一身精巧纖細的男裝,說是等著側福晉,請側福晉不必匆忙,軟轎也會在外面等著。
等她這里收拾好了,便隨四爺出莊子去。
弘暉聽著就直跳腳:“我隨你們一起去!”
三格格也搖搖晃晃走了過來,拖長了聲音,奶聲奶氣地道:“額娘,我也想去呀!”
弘暉直接就把三格格抱了起來,對著寧櫻賣力地道:“額娘,帶上我吧,我能幫你照顧妹妹呢!”
寧櫻看著三格格懇求的眼神,又看著弘暉奮力自我推銷的模樣……
好吧……!
不過,上一次是去五福晉的莊子上,距離近,又同樣是貝勒爺的莊子里,走哪兒都有一群奴才伺候著。
但這一次不一樣。
出門下山,又到外面游玩,就算有一群奴才來幫手,帶著兩個孩子出門去玩,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還真得慶幸——幸虧弘暉大了些,能幫她看著三格格。
于是到了四阿哥院子那邊的時候,就是浩浩蕩蕩一群人了——除了三格格、還有伺候的乳母、嬤嬤等人。
四阿哥本來是在院子里等寧櫻的,結果乍然看見弘暉虎頭虎腦沖到自己面前,一臉興奮溢于言表。
四阿哥再抬頭,看看寧櫻臉上的無奈。
他忽然就有些莫名的想笑。
三格格被乳母抱在懷里,跟在后面。
她剛剛換了一身新衣——是用和額娘一樣的布料做的母女裝:都是淡淡的青黃色,看著像是春天的鵝黃柳綠,融合在了一起。
三格格的頭發也是毛茸茸的,瞧著就像一只小鴨子。
她這會兒看見了阿瑪,抬頭沖著四阿哥咧嘴一笑,張開了兩只胖乎乎的小手臂。
仿佛要做弘暉的神助攻一般——三格格對著四阿哥,一邊像小鴨子扇翅膀那樣拍著胳膊,一邊就用軟軟甜甜的嗓音道:“阿瑪,帶出去,玩!玩!”
四阿哥想了想,微微彎下腰對弘暉道:“你要隨阿瑪出去,也可以,不過這一次回來,不要張揚。”
弘暉立即猛點頭。
他一邊點頭,一邊就伸出小胖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絕不張揚!”
馬車出了莊子,走的還是上次那條道。
這算是通往山下的大道——其他的小路捷徑不是沒有,但顛簸得厲害,也不安全。
寧櫻坐在馬車里,看著一對兒女都在身邊,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四阿哥也有些感慨——生出了一種一家四口的小溫馨之感。
路走了一小半,弘暉活潑好動,按捺不住地爬到了車窗旁邊,伸著小手把車簾子掀了起來,對著外面指著就給寧櫻看:“額娘,瞧!這就是山上的古寺!阿瑪上次帶咱們去過的。”
寧櫻趁著兒子指示的方向看過去:山間樹木郁郁蔥蔥,馬車行進間,隱隱看見一片蒼綠中露出山寺一角,與世無爭,仿若紅塵之外。
她收回了眼神,卻見三格格已經脫了鞋子,手腳并用地爬到了四阿哥身上,掛在父親的脖子上。
四阿哥一身衣裳被她的小胖腿踩的不像樣。
但是父女兩人誰都沒顧到這些,三格格仰頭就快樂地沖著四阿哥:“阿瑪!”
她剛剛喊完,兩只小胖腿就噼里啪啦的,用力把馬車座踢得很響。
然后,她只停頓了一瞬,又大喊:“阿瑪!阿瑪阿瑪!”
口水都噴出來了。
四阿哥伸手托著她的后腦勺,怕女兒一不小心在車窗邊沿上磕著了。
他滿眼笑意,一聲又一聲的回應著女兒的呼喊。
三格格說了幾句“阿瑪”,他就回應了幾聲“唉!”。
弘暉難得地安靜了下來,一臉“你好幼稚”的嫌棄表情,看了看三格格,又抬頭看了看寧櫻。
寧櫻笑著一伸手,把弘暉摟進了懷里。
畢竟馬車走的路程遠——便是大道,也是不可避免顛簸的。
寧櫻不由地皺眉伸手揉著腰,四阿哥本來是抱著三格格的,看她這樣——還以為是哪里不舒服。
他剛要問,突然反應過來。
四阿哥很輕地笑了一聲,就看寧櫻紅著臉瞪了他一眼。
他把三格格抱起來,拍拍后背,然后遞給旁邊的奴才,過來摟住了她,手放在她腰上,輕輕的就幫她揉起來。
穿過這一段山路,漸漸地就到了山腳之下。
人聲漸漸多了,兩旁的店家集市也熱鬧起來——飯香、茶香、酒香、胭脂香、糕點香……
各種香氣混合著飄蕩了過來。
換了衣裳的侍衛們將馬車護衛了起來,往來三三兩兩的行人見著,只以為是富家大戶出行,紛紛避讓。
弘暉跪在車窗旁邊的座上,掀起車簾就向外面看。
寧櫻自從穿越過來之后,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深宅后院,出去的機會實在不多。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的河北呢!
轉眼到了一處僻靜人少之處,四阿哥吩咐讓馬車停了下來。
幾人下了馬車,弘暉迫不及待的就牽住了四阿哥的手。
因為是微服而行,他拉住父親的大手,就想往前跑。
四阿哥低頭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沉聲道:“咱們現在去走——還是得多知民間疾苦,則他日有可為。”
弘暉抬起小手,摸了摸腦袋,忽然就文縐縐地接著阿瑪后面,搖頭晃腦吟誦道:“賢者伏處大山嵁巖之下。”
他還想背后面一句“萬乘之君憂栗乎廟堂之上”,抬頭看著阿瑪忽然嚴肅的神色,忽然就閉嘴了。
四阿哥低頭看著兒子稚嫩的小臉,道:“這是誰教你的?”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應當是學堂里的先生。
也不對——先生不敢教這個。
對著小皇孫們就更不會了。
弘暉背著小手手,鞋尖在地上畫了個圈,才奶聲奶氣地道:“阿瑪,你忘了?兒子在阿瑪的書房里看過書呀!”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比劃出書畫的手勢:“阿瑪書房里掛著一副《樂志圖》,下面就放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