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阿月宛若看不見影蹤的風,不斷地拂過耳尖,鉆進腦海,潛進心田。將那些深埋在地底的往事攫取出來,活生生的擺在了她面前。
一道接著一道,全是來自那個人掏心窩子的關懷。
不等江近月想明白君霖為何知道咒訣的,緊接著,一道久違的聲音從聽雪中越過千山萬水傳了出來。
“阿月,你在哪里?”
正著急時,她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
怎么回事?
她怎么動不了了?
如此一想,江近月心中稍安。
不過就在她放下心的那剎那,一道熟悉的解令聲“叮”地響徹在她的耳畔。
這是……解開了?
有那么一刻,江近月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年。
那一年,她懷揣著知慕少艾的懵懂心思,一路跌跌撞撞走向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那些熱切的情意,快樂的過往,都隨著漸冷的心被徹底的埋進了深淵。
曾經的凌云壯志,對未來的憧憬,都隨著她闔眼的那刻,劃上了終止符。
而今,時過境遷,當初那個連她即將身死都不屑于過來看一眼的人,竟然會用這種方式接近她。
呵,是錯覺吧?
還是常年累月的噩夢導致她又出現了幻覺?
若不是,她怎么會從那一字一句里聽出抓心撓肺的痛意?
“呵——”
一聲輕笑十分適時的蓋住了江進月心底的悵笑,也扯回了她脫韁的思緒。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繼輕笑后,江近月聽到君霖說:“誒,你的好兄弟來找你了。”
誰的好兄弟?
他是在跟誰說話?
君霖默默地讀著她心聲,回道:“這里又沒有旁人,當然是對你說的。”
江近月驚詫不已:‘你聽得見?’
“當然。”
‘……所以你是故意的?快放開我。’
“哈?”君霖聞言愣了一息,“誤會,不是我,是你自己的原因。”
‘我自己?簡直胡扯!’
“嘶——我說,你自己的毛病你自己心里沒數啊?”
她的毛病,她的什么……
心想突然戛然而止,江近月思路防空,就此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后,君霖再沒聽見任何聲音,不免好奇她是用什么辦法頃刻之間摒除了雜念,靈臺一片空靈的。
連圣藥漣冥草都……
若沒有這個,即使他本事通天也是沒辦法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話說,她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讓自己知道的?
一念閃過,君霖腦海里浮現出江近月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很自信。
那模樣是少見的胸有成竹……
對啊。
曾經的厭月仙君約等于無所不能的代言詞。
人界奉她為神祇,神界則把她當做不要錢的打手,一年四季,常年累月外派任務不斷。這樣的一個人,經歷多了,閱歷見聞自然要比普通人通曉的東西多數倍。
她會知道漣冥草的使用方法以及隱藏功效,也就不足為奇了。
想到她僅僅通過幾句對話就猜到原因,君霖不由地夸贊道:“難得啊。”
悶頭解禁無果的江近月聞言,終于憋不住腹誹了一句:‘果然心狠手黑。’
某個心狠手黑的人聽而不聞,樂以忘憂,以逗弄她為樂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別動不動就說本公子壞話。放眼三界,打著燈籠也難找我這么好的主子了,知足吧。”
江近月:‘我不知足,嫌棄我吧。’
“不。”
君霖偏頭看著仍舊睡得安穩的江近月,心想要是她醒著,不知會用什么表情對自己。他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忍不住想戲弄她,于是用雙掌夾住江近月的臉頰揉圓搓扁。
被困在意識里本就讓江近月惴惴不安,全副心神都用來傾聽外界。誰能想到這廝毫無君主風范,言語調戲不夠,竟還動起手來了。
這可氣壞了江近月。
‘喂!別太過分了!’
“哦,你不喜歡啊?”君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繼而一本正經地請教,“不然,你教我個不過分的?”
江近月差點氣笑了,從來沒聽過被調戲的還要負責教調戲自己的人!
她咬牙切齒:‘我、教、你?’
“嗯哼最好選個你自己喜歡的方式。這主意還不錯吧?”
‘不錯你個……’差點沒忍住舌顫蓮花的江近月頻頻翻白眼。奈何她現在身不由己,否則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她又單方面切斷兩人之間的聯系。
君霖想聽聽不著,也不急。心想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光憑想象,就能感覺到她的怒火中燒。
逗弄她一定要點到為止。若是太過火,等她能動了,定會跟自己翻臉。
“好了好了。”君霖大丈夫能屈能伸,輕輕地彈了下她的額頭,“看你愁腸百結,本公子就逗逗你開心而已。怎么還記上仇了?本公子可不會趁人之危,莫當真。”
‘我信你個鬼!’江近月不留情面的拆穿他,‘是誰恩威并施,在我懵懂無知的時候騙我給你當獻祭者?又是誰心思深沉,在契約之后還要再加一道共生?可別告訴我,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換言之,她根本不用擔心泄密。
長夜靜得像一潭水,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蓋住了天幕,連一絲微光都沒有透出來。
江近月在鈴鐺響第一聲的時候就聽見了,眼睛還沒有睜開就習慣性抬手去摸枕頭。
結果努力了半天,她那只手連一寸都沒挪動過。
江近月就又這樣貼靠著暖源混混沌沌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脆的叮鈴聲響了起來。
江近月一心二用,一邊猜測昆悟會說什么,一邊豎著耳朵留意著君霖的舉動。
是君霖嗎?他干什么,他拿聽雪要做什么?
能用聽雪傳訊的人應該是昆悟,也不知他說了些什么話,會不會引起雙方不和……
“阿月,可還安好?”
“阿月,你不要怕。”
“阿月,等著我……”
偶爾一聲輕微的囈語驚動淺眠的君霖,他就閉著眼去拍懷里的人,輕聲哄著。
她聽到了衣料摩擦的聲音,還有君霖拿起聽雪時的聲音。
不過他拿了玉鈴鐺也沒什么用,那是她獨有的聯絡法器,就算旁人撿去了也用不了。
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