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目是個老干警,又在鎮上呆了一輩子,村里這樣的事見的多了,之前小姑娘給他茶的時候,他就知道是有事要求他,現在一聽到這也就明白了。
“你叫我聲大伯,現在也成年了,我到是可以給你單把戶口提出去,不過手續不能亂,你先去村里開個證明,證明你確實嫁人了,這樣我才能把你戶口單提出來。”
“行,大伯,那我現在就回去開證明。”一聽可以,高秀芬哪里還能猶豫。
鐘目叫住她,把先前的茶葉推回去,“把這個拿給村長,一個村住著,現在回去讓人幫著辦手,不能空手,我幫你做事也是我的工作,你不送東西我也要給你辦。”
“大伯你拿著,我那還有。”
“拿回去吧,我們收禮還要受處分的,你總不能看著我受處分吧?”鐘目笑了。
高秀芬哪能求人幫事,還讓人受處分,最后只能把茶葉拿回去了,走出派、出所,還有些像踩在棉花上站的不穩。
現在的年代,還是好人多,人也多樸實,也越是這樣,才越讓她認清于家人就是根里壞的。
家里住的村子與鎮里是十里路,高秀芬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正趕上中午家家都有人,一看到她回來,村里熟悉的都過來說說話。
知道高秀芬現在在城里廠子工作了,這次回來是辦身份證,又找村長寫開證明的,大家都打趣她什么時候辦婚禮,別忘記給大家送信。
大家也就是說說,現在坐車去城里的車費就是一筆錢,何況參加婚禮哪能不拿禮金,一筆帳算下來就是筆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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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一個村里住著,高母和村里的人處的不好,那個脾氣還沒少結仇,哪有真正交好的。
高秀芬以前又是沉悶的性子,大家都注意不到,直到她考上大學,村里才注意到這姑娘,可考上又怎么樣,村里誰不知道高母把名額給賣了,帶著錢和家去城里了,反而是這姑娘嫁了人。
老天爺也沒瞎眼,于大海回城,這姑娘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現在回來辦身份證,大家一深想,也就想到了辦結婚,可有想不明白的。
“高家丫頭,辦身份證還用開證明嗎?啥時候有這個要求了?”一個嫂子問了。
高秀芬臉微微一紅,欲言又止,她明白她越是這副樣子,大家的好奇心越重,果然開始還有一個嫂子問,不多時身邊的人七嘴八舌的都問了起來。
最后,高秀芬做出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說了實情,“我媽不同意,戶口本還是我鐵山偷出來的。”
“你媽干啥不同意?你嫁給大海一年多了,她搬走也沒管你啊。”
“可不是,哎呀不對,你在城里遇到你媽他們了?”有人想到這,驚呼出聲。
高秀芬難為情的點頭,“我媽在那買了房子,鐵山也在那邊技校上學了,大海打聽到他們的消息后去要戶口要給我辦身份證,我媽說不拿三百的彩禮錢不行。”
“你說說哪有親媽這樣的。”
“他們現在咋能在城里生活?還不是靠賣了你的大學名額弄的,現在還要禮金,同樣是兒女,心咋就這么偏呢。”
“我是做女兒的,還能怎么樣?”高秀芬笑里帶著苦澀,又像鼓起很大的勇氣般,“大海返城后沒有嫌棄我,我總不能再拖他后腿,可不領證在城里也讓他受人指點,這次我回來就想著把戶口單獨提出去,將來有啥事自己做主。這不是派、出所那邊告訴我讓回村里開證明,還不知道村長給不給開呢。”
“這事怎么能不開。”
“就是,走走走,我們陪你去。”
有一個人帶頭報不平,立馬就引起了民憤,大家擁著高秀芬往村長家里走,村長剛回來,家里的炕桌剛放上,看到屋子一下子涌進這么多的老娘們,兩道眉都擰到了一起。
“你們天天不好好在家,又鬧什么?”第一時間就覺得是這幫女的又打架了。
有嘴快的,三言兩語搶著把高秀芬的事說了,村長一聽是這個,先松了口氣,可他也沒有立馬就同意開證明,“高家丫頭,不是我不給你開證明,你想和大海領證,現在戶口本就在你手里,你回去就可以先去領證,也不耽誤。到時你媽看到了也沒有辦法,生米煮成熟飯。但你把戶口單提出來,這是要自己立戶,可是兩碼事。”
村長還是理性的,不是不為高家丫頭報不平,而是這是兩碼事。
想不到村長一眼就看穿了。
在派出所里鐘叔沒有戳穿是給她留面子,進村之后高秀芬就在村里人面前博得同情,想利用這個讓村長直接給她開證明。
看來這辦法還是行不通。
高秀芬也不是沒有準備,就這一個辦法,這個路走不通,她就把另一番說詞拿了出來,“李叔,我和大海結婚是和戶口單不單提出來沒有關系,我爸媽不疼我,我做兒女的沒有意見,誰讓他們生養了我。”
李村長點頭,高家丫頭到是心地純良。
屋里的人也靜靜的聽著。
高秀芬繼續道,“我媽把我大學名額賣掉的事,村里的人都知道,這事她覺得很長臉,遇人就說,可這冒名頂替的事是犯法的,鎮里沒有傳開,有人聽說了也沒有人管這事,但是城里呢?大學那邊呢?到時真有一天追究起來又會怎么辦?我是恨他們把我大學名額賣了,可正如我剛剛說的,我不能不孝,誰讓他們生養了我一場呢。我把戶口單提出來,將來真出事了,也讓上面的人來找我,就是給我計個處分又如何?反正我嫁人了,可我家不行,鐵山還在上學,我爸媽這輩子就指望他光宗耀祖呢,他身上不能有一點污點。”
高秀芬這次說的有些多,大伙在她的引導下聽到最后,聽著她將事情解析開,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看她的目光又多了份佩服和欣賞。
這孩子孝順啊。
父母偏心,大學名額都給賣了,她沒有一點怨言,最后還為這樣的父母擦、屁、股。
這份孝心難得,偏這樣的孩子更讓人心疼,怎么就貪上那樣的父母呢。
李村長也動容了。
他媳婦第一個沉不住氣,“孩子一片孝心,你抓緊把證明寫了。”
大伙也看著李村長,“是啊,這孩子孝順啊。”
“可不是。”
“你就別為難了。”
一人一句,說的李村長臉有些掛不住,到覺得他是個惡人了。
當場就寫了證明,還蓋了村委會的印章,大家看事情辦成了,家里又有老人孩子等著吃飯,也都散了,每個人走時都不忘記叮囑高秀芬多疼自己一些。
高秀芬乖巧的應著,一口一個嬸子一口一個嫂子的叫著,人都散了,她也將證明揣進兜里,和村長告辭。
“吃了飯再走吧。”
“嫂子,我還急著回去,出來兩天了,大海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高秀芬委婉的拒絕了。
見她一心惦記著男人,村長媳婦也笑了,“年輕就是好。”
這才送了高秀芬出去。
等村長媳婦回來時,看到家里炕上多了一包茶葉,還好奇哪里來的,待聽到是高秀芬偷偷放下的,越發覺得那孩子懂事。
高秀芬在村里刷了一圈好形象,回到鎮里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派、出所沒有下班,她這次拿著證明很快就把事情辦好。
不過身份證和新戶口要一個月后才能過來取,高秀芬又道了謝,今天已經沒有車了,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回城里。
正好到了下班點,鐘目送她出來,“我兒子在城里工作,你要遇到什么麻煩就去找他,你也叫我一聲大伯,那就是自己家的大哥,出門在外,也不用客氣。”
高秀芬驚訝,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驚訝的神情,到是把鐘目逗笑了,“你叫鐘雙,在市局里上班,到時我會打電話和他說一聲。”
“大伯。”高秀芬驚訝之后,涌上來的是濃濃的興奮。
她沒想到好事能來的這么快。
要說她為什么能認識鐘目,還真是和鐘的兒子鐘雙有關,未來市局里的一把手,正是從他們這邊小鄉村出去的,高秀芬記得很清楚,前世孤苦回到村里之后,她常聽到村里的老人說鐘家是個正直又心善的人家,縱然發達了也沒有忘記村里的鄉親們,鐘局的父親更是時常用自己的退休金給村里的孤寡老人買糧食送回來。
在村里高秀芬曾遠遠看過一次年老的鐘目,到村里的郭鎮家里去,聽村里說兩家有親戚。
高秀芬是知道這些,所以來鎮里辦事之后,看到鐘目之后,就扯關系繞成了親戚喊了對方一聲叔,并不是想攀上鐘家,而是想著鐘目為人心善,在她單提戶口的事上能放她一步。
鐘目沒有松口,卻也給她指了一條路,原以為兩人只會有這一次的交集,不想鐘目竟會可憐她一個人沒有娘家依靠,而讓她有事尋求他兒子的幫助。
一時之間,高秀芬是百感交集,又是感動又是愧疚,鐘目這么善良,到是她太利欲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