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玉即墨猶豫一陣后,開始說了起來。
她是一個孤兒,自幼就是被無兒無女的翠園戲班班主玉陂收養。
玉陂收她對她視如己出,教她唱戲時毫不藏私。
玉即墨也很爭氣,每日里勤學苦練,十三歲初次登臺,便獲得了滿堂彩。
接著沒兩年,就成了她們戲班子的臺柱子。再接著,她們就成了荊州城最有名的戲班子。
她覺得自己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一個好義父。
雖然是被社會瞧不起的“戲子”,但玉陂卻不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不但不會為了錢賣掉下面的人,有人對戲班里的女子圖謀不軌時,他還會頂住壓力,保護這些因生活所迫的可憐人。
加上玉即墨本人也外柔內剛,真遇到那種人時不惜以死相拼,所以還算能潔身自好。
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快樂過。
唱戲這些年來,追求者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一擲千金的富家子弟和各種各樣的江湖豪客。
但是她覺得,那些人臉上涂滿了油彩——就如她登臺時一樣。
在她看來,世界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戴著厚重的面具,露出虛偽的笑容,然后自己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那是一個灰色的世界,沉悶而壓抑。
成為達人秀的評委導師,接觸到秦家班的員工之后,她突然發覺原來世界還可以是彩色的。可以……自由的呼吸。
這才是人活著的地方——玉即墨如是想。
但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她的面前:難道我要背叛義父嗎?
每一天,她都在這種矛盾中煎熬。
一方面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另一方面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義父。
這一切,被昨晚玉陂來找她的一番談話打破了。
“墨兒,你想去秦家班還是人視臺?”
“義父何出此言?墨兒絕不會背叛您。”
“墨兒,先不說那個。看著義父的眼睛回答,你想去哪里?”
“不,義父……”
“回答我!”
“我都不回去。”
“好吧好吧,我換一個問題。假如翠園戲班解散了,你是想去秦家班還是人視臺?”
“義父……”
“這個問題必須回答我!”
“這……如果真是這樣,我想去秦家班。”
“為什么?”
“人視臺是官家的,我覺得最終還是一樣,靠那些達官貴人生活。我不想那樣。”
“嗯,墨兒你長大了。”
“義父……”
“孩子你聽我說!我要和你說的是,如果能有機會加入他們,你要把咱們翠園戲班的人都帶上。是的,包括你義父我。”
“什么?!”
“很奇怪嗎?不,不奇怪。是不是覺得這樣義父賺錢少?我不想說多的,只說四個字——尊嚴無價。”
“義父……”
“咱們唱戲的,歷來都被人瞧不起。所謂世上只有三樣丑,王八戲子吹鼓手。就連義父都沒能想到,有一天當戲子能被人尊重。但是秦家班他們開人視臺時做到了。”
“是的。其實這就是我想去的原因。”
“你剛才說的對。其實義父早就有這個想法,可惜沒多久人視臺被官府收去。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我發現最靠譜的還是秦家班。在他們那里,不管是工匠、廚子、走卒,全都一視同仁。我也問過班子里的其它人,大家都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