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
皇上驚喜地喃喃,伏荏苒則是上來就告狀,語氣毫不客氣。
“有人要殺我,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要不是棉球救我,我今天就真死在這了。吊死多難看啊,舌頭掉的老長,我可不想這么死。”
說著悲傷的看了眼白布下的棉球,難受的移開了視線。
那熟悉的語氣,更加證實了面前人的身份。
皇上激動不已,一下子熱淚盈眶,他沒想到她會主動回來,她心里是不是并非完全沒有他。
他快走兩步沖上前想要擁抱她,伏荏苒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指著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齒。
“這是謀殺,看到沒有。”
伏荏苒這番做派看的那群采女們驚愕不已,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慈蓮究竟什么來頭?
皇上認識她?
而且居然敢這么熟稔、甚至是不客氣的和皇上說話。
皇上從驚喜中回過神來,質問的目光投向余公公,余公公惶恐地垂下了頭。
伏荏苒抿嘴冷笑,輕飄飄地看了書婕妤一眼,“書婕妤和潛秀宮挺有緣分的,一天來了兩次。”
皇上聞音知雅意,眉目幽深的掃向書婕妤,書婕妤當即緊繃起了身體。
她保持鎮定,裝作茫然地道,“本宮的侍女傷了你是本宮御下無方,你有什么冤枉或請求但說無妨,本宮都會盡量彌補你。”
伏荏苒冷笑了一聲,她要裝傻就讓她裝,也不揭穿,開口道,“書婕妤的侍女為何大半夜跑來我的屋子殺人?”
“這本宮也不知,你倆是否有什么恩怨?”
伏荏苒挑了挑眉,“既然事情都沒調查清楚,書婕妤為何急著定罪結案,這般糊涂行事是想將皇上清正愛民的名聲置于何地!即便翠兒是書婕妤伺候多年的貼身侍女,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也不該如此偏頗。”
“陛下,妾身沒這個意思。”
書婕妤心里狠狠將伏荏苒罵了一番,面上卻泣淚漣漣,滿是委屈。
伏荏苒不等皇上開口說什么,又接著道,“沒這個意思最好。書婕妤問我們是否有恩怨,我也好奇,人就在這,不如問問。”
伏荏苒朝跪在地上的翠兒揚了揚下巴,余公公立馬心領神會的上前將翠兒嘴里的布團拿掉。
書婕妤緊張地望著翠兒,袖中的手都快把掌心掐破了。
她知道皇上認出了伏荏苒,她的侍女差點殺了伏荏苒,此事如何都無法善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干凈。
“翠兒,你和這位采女到底有什么恩怨,為何半夜殺她?你一定要老實交代,若有一句假話便是欺君之罪,連你家人也會被連累。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有自幼的情分,你雖犯了錯,我也會照顧你的家人。知錯認錯才是正道。”
這番半敲打半警告的話說完,翠兒死灰般的眼底徹底只剩一片虛空。
她動了動嘴巴,低聲道,“婕妤今早在潛秀宮丟了一枚翡翠耳珰,我偷偷來尋,想送出宮換成銀錢。耳鐺被這個采女藏起來了,我偷拿時驚動了她,為了不讓她聲張才失手……婢子知罪。”
翠兒沒有辯解開脫,編造了個借口,還不忘給伏荏苒栽上一個偷竊的罪名。
書婕妤痛心疾首地道,“我把你當親姐妹一般,何曾虧待過你,需要你偷東西賣錢。”
翠兒耷拉著腦袋道,“我哥哥欠了賭債,被人抓了,我也是沒辦法。”
書婕妤捏著帕子無聲啜泣,伏荏苒卻嗤了一聲,冷笑道,“胡編亂造。”
她目光在主仆二人身上梭巡一番,道,“我明明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迷暈的,剛剛才醒來,何曾被你驚動。況且你只是偷東西,拿了東西逃走便是,為何還千辛萬苦的把我吊上房梁置我于死地。編瞎話都編不圓。”
伏荏苒譏諷的看了書婕妤一眼,書婕妤緊咬牙關,雙眼吐著怒火。
伏荏苒根本不搭理她,只是把目光投向皇上,不耐煩地道,“陛下,真相如何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也許我的命在別人眼里不值一提,于我卻是世上最珍貴的,沒道理折在別人手里。我這人向來恩怨分明,相信陛下也是個明辨是非的,會做出最公正的處置。”
她說完不給皇上回應的時間,帶著一股命令氣勢的道,“我要回映輝園。”
皇上就在眾目睽睽下,帶著討好意味的笑道,“我一直派人收拾著,我送你回去。”
只要她愿意回來,他愿意一直寵著她,縱著她,給她天底下最大的尊榮。
皇上冷冰冰地看向書婕妤,眼中滿是失望和厭棄。
這是他從不曾對書婕妤流露出的神情,書婕妤一顆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她知道自己這次沖動了,不僅沒能解決掉伏荏苒,還失掉了皇上的心。
但她就是不甘心,伏荏苒既然都跑了為什么還要回來礙眼。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伏荏苒,覺得皇上對伏荏苒不過一時的喜歡罷了,就像看到一個有趣漂亮的東西想要據為己有,新鮮勁過了又擱置不理。
她要的是長長久久的陪伴和寵愛,不爭一時絢爛。
可伏荏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知道自己看錯了,伏荏苒不只是一個想要占為己有的玩具。
伏荏苒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要她在,整個皇宮日后都將是她的天下,永遠沒人能越過她。
書婕妤無法再冷靜,看著伏荏苒高傲離去的背影,突然撲了上去。
“你為什么要回來,我恨你!”
他修剪漂亮的長指甲直接從伏荏苒的脖子上撓過,留下兩道深深的血痕。
皇上大驚,沉聲怒道,“將書婕妤送回儀鸞宮去,沒有朕的允許不準踏出儀鸞宮半步。把公主送去惠美人宮里,讓書婕妤好好靜靜心。”
說完便關懷著伏荏苒甩袖而去,只留給她一個涼薄、無情的背影。
公主被帶走,她被禁足,這就是她對上伏荏苒后的結局。
淚水濕潤了眼眶,壓抑著心口的刺痛,往昔的甜蜜、溫馨在腦中反復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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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
這么多年的感情,皇上對她的恩寵,難道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只是和伏荏苒相比起來不堪一擊。
這個后來居上的伏荏苒,輕松便占據了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真的輸的一敗涂地?
不,她沒有輸。
書婕妤低頭看著自己尖銳的指甲,指甲里還殘存著從伏荏苒脖子上撓下來的皮屑,混合著些許白色粉末。
她突然咯咯咯笑起來,笑聲詭異,雙眸中寒光肆掠。
映輝園內。
人皮面具已經揭開,露出了伏荏苒真實的面龐。
皇上一直笑盈盈地望著伏荏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面前這人是他想象出來的一樣。
他還是不太敢相信,伏荏苒真的回到了這里,并且是主動回來的。
“這易容術是從哪兒學來的?”
他挖了一坨藥膏想要去碰伏荏苒脖子上的傷,被伏荏苒避開,拿走藥瓶自己給自己抹藥。
他也不惱,激動得想和伏荏苒多說說話,問她這段時間都去了哪兒,怎么會以這副面孔回宮?
他有很多話想和她說,但還不及開口便被伏荏苒打斷了。
伏荏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揮揮手將屋中的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皇上兩人。
皇上感知到她肅然的氣息,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一本正經地等待著她開口。
伏荏苒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直奔主題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與你說。天泱國此次助戰是個陰謀,他們最終的目標是整個暮國。”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靜,然后就是一聲長長的抽氣聲。
皇上臉色深沉地緊抿著嘴,想要開口說什么時,卻被伏荏苒搶了先。
“取道漢城就是陰謀中重要的一環,天泱國的支援軍隊應該還沒有進入漢城吧?”
漢城乃暮國腹地,進入了漢城,暮國也將岌岌可危。
皇上嘴唇翕翕,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你是怎么知道的?”
伏荏苒臉上閃過一抹窘然,在案幾邊坐下,苦澀地扯了下嘴角,“你能猜到不是嗎。”
是啊,他能猜到。
伏荏苒是太宰的女兒,這么隱秘重大的事只可能是她位高權重的父親告訴她的,至于為何告訴她,無非是想讓她做助力。
可惜,伏荏苒根本不想幫助太宰攻占暮國,如果甚至倒戈暮國皇上。
“你為什么幫我?”
這個時候,皇上不擔心該如何應對天泱國,反倒不慌不忙地問伏荏苒為什么幫他。
伏荏苒沉吟道,“我在宮外這些日子遇到了扶翼部落潛伏在暮國的士兵屠村,上百人的村莊一夜之間變成地獄,那個時候我才切身體會到戰爭的可怕。你是個不錯的皇帝,我相信你能給百姓們帶來安穩平靜的生活。”
她的一句相信,比任何一句諂媚迎合之言都讓他振奮。
“我不會讓你失望。”
皇上一字一句道。
這是他的誓言,也是對她的諾言,只是此刻的他們都沒想到,這個誓言很快就成了一句空言。
“你身邊的人應該好好清理了。”
伏荏苒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皇上瞬間聽懂了她的意思,整個人繃直身子,眸含殺氣。
“你知道什么?”
“中常侍是給先皇后下毒之人。”
伏荏苒淡淡吐出這句話,就短短十幾個字,卻已經足夠推敲出許多東西。
先皇后乃太后所殺,而親手下毒之人是中常侍,也就是說那時中常侍就已經是太后的人了。
當時先皇尚在,皇上還不知道在哪兒可憐巴巴的被宮人欺負呢,太后卻d以己之力將宮中最尊貴的兩個女人同時拉下神壇,死的死,入冷宮的入冷宮。
所以,中常侍來到皇上身邊也不是偶然,是太后故意安排的。
原來在把他收為養子前,太后早早地便在他身邊安插了自己人,可笑他還對中常侍深信不疑,覺得中常侍是最忠心于他的親信。
可笑,可笑——
皇上自嘲地咧開嘴,哈哈笑出了聲。
他感覺自己真是悲哀,虧他還一直對太后感恩戴德,覺得她在他弱冠后主動交權退居后宮,是個不貪權勢的女人,原來不過是他愚蠢罷了。
他不過是太后掌控權勢的一顆棋子,沒了他,還有的是其他皇子供他挑選。
皇上微垂著腦袋,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突然抬頭望向房門的方向,一雙眼迸射出獵人嗜血的光芒。
“來人。”
一聲令下,房門應聲而開,進來的卻是余公公。
“中常侍呢?”
余公公常年在皇上身邊伺候,對皇上也算了解,一下就看出他心情不好,立馬回答道,“中常侍吃壞了肚子,身體不適,讓小人在這候著。”
皇上臉色愈加陰沉,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幾上。
“傳令禁軍統領,立馬把中常侍給朕帶來。”
皇上的怒氣候在屋外的宮人都察覺到了,個個噤若寒蟬,警鈴大作。
中常侍這是做錯什么事了?
余公公不敢耽擱,應了一聲趕忙便退下,很快禁軍統領便趕來稟報。
“陛下,中常侍不在內宮,半個時辰前往天牢方向去了。”
“什么!”
騰得一下,皇上猛然起身,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伏荏苒敏銳感知到皇上似乎有些驚惶,這不是他此時應該有的情緒啊。
他在驚惶什么?
皇上大步就要往外走,伏荏苒直覺定然有什么大事發生,趕忙就想跟上,卻被皇上攔住了。
“你就呆在這,我讓月牙來見你。”
“帶上我。”
伏荏苒一臉堅決地望著他,水潤的眸子中暈染著請求。
皇上無法拒絕她。
皇上氣勢洶洶地回到宣德殿,進了自己的寢殿,在龍榻底下摸索了一番,就聽咯噠一聲,一個妝奩匣子大小的機關從床頭頂起來。
掀開褥子,機關匣子里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皇上驟然暴怒,將整床褥子扔了出去發泄心底的怒火。
“好一個中常侍,好得很,朕真是瞎了眼!”
冷宮中。
潛秀宮和宣德殿的熱鬧并沒有影響到這里,麗昭儀已經早早睡下了,整個冷宮漆黑無光,只有一縷清冷的月光撒在破舊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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