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顏,我想問你些關于太宰和太宰府的事,你能說嗎?”
“主子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沒有不能說的。”
如此伏荏苒就放心了。
“太宰是真的不愿見我嗎?”
芙顏想了想道,“太宰很關心主子,不來見您想必是有什么苦衷。”
知曉她和太宰關系的人都說太宰很關心很在意她,伏荏苒倒是不懷疑這點,只是……她有些事想要問問太宰。
她也想見見自己的父親。
“暮國太后曾暗指在溫泉行宮刺殺我的人是太宰夫人,你覺得太宰夫人是個怎樣的人?”
沒錯,伏荏苒也是來了天泱國后才知道,太宰有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
伏荏苒知曉太宰和圣主是夫妻后,以為太宰夫人可能是圣主逝世后太宰又娶的續弦,但真相是,那位太宰夫人就是太宰的原配,并且比圣主更早嫁入伏家。
所以事實上,圣主當年嫁給太宰并非正妻,只是個妾室身份。
知曉此事時伏荏苒心里一陣驚濤駭浪,堂堂天泱國國師,百姓信仰的圣主居然甘愿為妾,這是如何的深愛,還是萬般無奈?
芙顏回答道,“太宰夫人與圣主關系很親密,根本不像傳聞中的那樣。當年圣主嫁給太宰是為了避禍,這個辦法還是太宰夫人提議的,入門后圣主也是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不爭不搶,后宅十分和睦,兩人也是比親姐妹還親,倒是比太宰更加親密。”
伏荏苒敏銳的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避禍?什么禍?”
芙顏沉默片刻道,“我也只是聽聞,皇上想要強納圣主為妃,圣主不愿,滿朝上下唯一敢幫她逃離皇上逼迫的只有太宰。”
原來如此,太宰和圣主的結合不是因為愛情,亦不是皇上的陰謀,而是圣主尋求解脫的辦法,完全出乎伏荏苒的意料。
既然圣主和太宰夫人相處和諧,那應該不會為難她吧,若她偷偷喬裝去見太宰一面……
“主子,您有什么話要告訴太宰的,婢子可以代您傳達。”
“我想見他一面,你可否幫忙安排?”
芙顏面露為難,“主子,太宰不會見您的,他說現在還不到你們見面的時候。”
“我就見他一面,說幾句話,不叫外人知道便是。他是我爹,難道他就……不想我?”
伏荏苒有些委屈,被父親拒絕見面的感覺很不好受,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般。
沒等芙顏再說,伏荏苒兀自甩了甩手,“算了算了,我若非要見他顯得我多矯情似的,他不見就不見吧,見不到他我又不是會餓死。你幫我帶句話,我要弗諼,讓他把弗諼還給我。”
芙顏和伏荏苒聊了許久,才想起讓小丫給芙顏準備一個房間,就此住下來。
芙顏就住在伏荏苒旁邊的屋子,兩人還像之前在暮國一樣形影不離。
等一切安排好,芙顏從院子里出去,一路往后山而去,最后進入了鏡水小姐的院子。
鏡水小姐正在正堂待客,芙顏被傳喚進去,朝那背坐在窗邊的客人行了一禮,“太宰。”
這位客人正是天泱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宰伏晢明,伏荏苒的父親,說是不見伏荏苒,終究還是悄悄來了攬芳盡。
他今年四十有五,看著卻像四十不到,保養的很年輕,皮膚比尋常男人白些,神情氣質卻自然而然地透著一股九局高位的傲然。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芙顏,開口道,“荏染可有說什么?”
芙顏毫無遺漏的將與伏荏苒的談話悉數道來,特別強調伏荏苒想要見他,最后卻自己打消了念頭。
“主子讓婢子給您帶話,她要弗諼,把弗諼送到她身邊去。”
“弗諼,她還真是喜歡那個侍衛。”
太宰輕笑了一聲,帶著父愛般的寵溺和溫柔。
只不過……
“弗諼難道還沒回去找她嗎,人又不在我這。”
芙顏一下子抬起頭,臉露茫然和猜忌,“怎么會,主子說弗諼侍衛被您帶走了,還說因為他保護主子不周讓主子被囚禁,所以您要把他帶回去懲處。”
太宰此時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嗓音深沉的道,“我并未下過這個命令。”
芙顏頓時感覺期中大有隱情,弗諼在隱瞞什么。
“是純娘和主子說的,弗諼侍衛被您帶回去了。純娘為何會撒謊?而且……她怎么會知曉弗諼侍衛的消息?”
如今京都朝堂之上都知道了攬芳盡是為圣殿辦事的,那么純娘的話也就是代表了圣殿的意思。
圣殿讓伏荏苒誤以為弗諼在太宰那,這是為何?
弗諼只是太宰私人派給伏荏苒的侍衛,與圣殿有何關系?
弗諼既沒回到太宰那,也沒回到伏荏苒身邊,那他到底去哪兒了?
太宰也在思索著事情,食指無意識地描畫著茶盞的盞口,一圈一圈,沾上溫熱的濕氣。
弗諼莫非實際上……是圣殿的人?
這個想法一冒頭便有無數的跡象和證據證明它,越來越充滿可信性。
弗諼是圣殿的人,所以伏荏苒失蹤后就回了圣殿,在太宰和伏荏苒之間來回期滿。
若非今天芙顏將兩邊的說法結合在一起發現了矛盾點,他們還被弗諼的真正去向蒙在鼓里。
芙顏有些義憤填膺,圣殿居然在太宰給伏荏苒安排照顧的人里安插眼線,這是不信任太宰?
太宰可是伏荏苒的父親,父親難道還會害女兒不成?
況且對伏荏苒這件事而言,太宰和圣殿好歹盟友,這番行事未免太鬼鬼祟祟了。
芙顏想到在暮國皇宮時,弗諼一而再的阻撓太宰和伏荏苒之間的聯系,將太宰傳給伏荏苒的消息攔截了下來,那時她只以為是弗諼有了私心,吃醋不愿伏荏苒和暮國先皇李吉親近,如今看來應該還有圣殿的授意。
芙顏想到伏荏苒就是一陣頭疼,此時該怎么和她說,她若知道弗諼一直在欺騙她的感情,肯定會非常難過。
芙顏看得出來,伏荏苒對弗諼是真心的。
“此事你別管了,我自會處理。盧皇后正暗中大肆尋找荏染的下落,你好好照顧荏染,千萬不能讓她被盧皇后發現,護她周全。”
芙顏頷首應下,“婢子拼盡性命也不會讓主子陷入危險之中。”
芙顏離開了,正堂內就剩下了太宰和鏡水兩人。
鏡水依舊泰然自若的給太宰添茶,太宰不慌不忙地抬眼看向她,面色平和,氣場卻是冷冽駭人。
幸好陪坐的人是鏡水,換了其他字的小姐,怕是根本招架不住,已經驚慌的面容失色。
“不解釋一下嗎?”
太宰幽幽開口,鏡水暗暗調節緊張的情緒,面上卻保持從容坦然,笑著道,“此事解釋起來很簡單,就一句話。”
鏡水側過臉對上太宰毫無溫度的眸子,嘴角上翹,紅唇輕啟,一字一句道,“弗諼是殿主。”
正堂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太宰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殿主竟然親自去了暮國照顧伏荏苒,這是太宰沒有想到的。
怪不得自兩年前突然告知他伏荏苒的存在,而后讓他將伏荏苒送去暮國后,殿主就再也沒有現身過,也沒過問過伏荏苒的事。
“荏染既然已經回了圣殿,殿主的身份她早晚是要知道的,也瞞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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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水笑道,“太宰說的是,不過殿主的事豈是別人能插嘴的,我們只是按吩咐辦事,暫時瞞著荏染小姐罷了。”
知道了圣殿的態度,太宰也就也就安了心,回想起方才悄悄去伏荏苒院中看她。
她與她母親當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當時看得他有些恍惚,像是圣主重新回來了一般。
但他知道,圣主已經死了,怎么可能還會回來,而她的死因到現在依舊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我要見殿主,讓純娘傳個話。”
鏡水才不敢擅自接茬,連忙笑道,“您可別為難我們,一直都是殿主有命令直接吩咐給我們攬芳盡,我們可沒那個膽子主動去打擾殿主。況且殿主的行蹤豈是我們能知曉的,想來指穹山上也只有山主知曉殿主身在何處了。您與山主來往多,何須我們傳話。”
太宰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也不為難她們。
圣殿殿主確實是神秘莫測,蹤跡難尋,聽說招商會上露了下面又很快消失不見了,看來他確實得親自找宋康一趟。
太宰是無法爬上圣殿的,和宋康的聯絡大多都是通過宋康身邊的黃輔生。
太宰在山腳等了沒多久,高高的階梯上就走下來一個人,正是黃輔生。
黃輔生朝馬車內太宰見了一禮道,“山主有請,請太宰隨在下走。”
圣殿有將無法上山的人帶上山的辦法,知曉方法者整個圣殿少之又少,黃輔生是其中之一。
太宰跟隨黃輔生上了山,宋康已經沏好茶在等他,兩人認識二十來年,非常熟悉,也就不似外人那般客套。
宋康隨便抬抬手邀請太宰落座。
太宰也不繞彎子,直言道,“我剛從攬芳盡來,弗諼是怎么回事?”
宋康知道,太宰這是知道了弗諼便是殿主的事,他也不驚訝,慢條斯理地道,“能是怎么回事,殿主不放心把荏染一個人放在暮國,便一起跟了去。”
“所以,暮國這半年發生的事都是殿主在親自指揮?他故意讓天泱國順利取道漢城,然后趁此時機讓啟孟國偷襲扶翼部落,讓天泱國的軍隊尷尬停在漢城,進退都不是。”
太宰的語氣帶著指責,宋康也是直言不諱,沒給好臉。
“天泱國打的什么算盤大家心知肚明,殿主怎么可能放任天泱國吞并暮國。蕭明寒對流生做過的事圣殿永遠不會忘。你是天泱國的臣子,你有你的立場,你為天泱國打算這無可厚非,但我們圣殿要做的事也輪不到你插手。”
說完,屋內便陷入了緊繃的沉默,宋康沉默半晌又加了一句,“除了在荏染這件事情上我們一致對外,此外你與圣殿毫無干系。”
太宰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他與圣殿之間的除了伏荏苒這個連接,實則是站在兩個對立面的敵人。
“好,我不問暮國的事,我只想知道殿主到底想干什么,挑起大戰嗎?”
如今天泱國的軍隊駐扎漢城,是退兵還是一舉攻下暮國猶豫不決,啟孟國的大軍已經虎視眈眈地集結在兩國邊境,情況一觸即發。
一旦天泱國和啟孟國開戰,將是足以顛覆整個天下局勢的大戰,如今各國百姓都已是人人自危。
宋康聞言卻是嗤笑了一聲,“是蕭明寒想要吞下暮國,挑起大戰,你可別血口噴人。”
“那能一樣嗎?天泱國和暮國、天泱國和啟孟國,哪一個影響力更大,情況更緊迫?”
“如何不同,都是開戰,都是你死我活。就因暮國弱小很快便會敗下陣,便覺得吞并暮國之戰不足掛齒?那也是要拿將士的性命去填的。”
太宰一甩手,懶得繼續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皇上還未做出決策,但很大的可能會出兵。”
“這我知道,扶翼王來了京都,肯定是和蕭明寒結盟找啟孟國報仇,不會甘愿空手而歸的。”
“到時你最好勸勸孟令喆適可而止,別鬧得太大,到時殃及最慘的只會是百姓。”
宋康一副可憐模樣地攤了攤手,“那我可做不了主。兩國交戰,我有什么資格插手。”
太宰只覺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誰人不知圣殿與孟令喆一個鼻孔出氣,啟孟國在天泱國與暮國之間插一腳的事,圣殿肯定沒少攛掇出主意。
宋康看他快被自己氣壞了,一副老朋友口吻地道,“先別管還沒發生的事了,當務之急你還是多想想盧皇后這個隱患怎么解決吧。盧皇后已經知道荏染的存在了,這事要是傳到蕭明寒耳朵里后果不用我多說吧。盧皇后正滿天滿地地找荏染,荏染隨時都面臨危險。”
提起這個太宰也是一臉沉重,“此事我會想辦法,不過盧皇后是怎么知道荏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