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那小玩意兒,貴著呢吧?”
方娘子端著三碗面,放在陳溫面前的桌子上,陳溫從縫制繡花的活兒中抬眼,疑惑地看了看面,再看了會兒方娘子,才明白方娘子說的那玩意兒是什么。
“燕子可愛得緊,就當是見面禮了,一點兒心意,那是我做的,裝點銀錢用的,不需要錢買的。”
方娘子咽了咽口水,視線從那些件衣裳中回到陳溫身上。
她才不信陳溫說的,你瞧她店里的衣裳,怎么看都覺得貴著呢。那玩意兒拿出去賣,估摸著最少都得要五十枚銅板吧?
別騙她不懂,越是小而精致的東西,就越貴。
鄰里間禮尚往來,陳溫送自己女兒一個物件,她也沒什么好送的,只能拿出自己的拿手招牌,請她們吃晚飯。
“方姐這是做什么呀?”陳溫垂眸看了眼依舊熱氣縈繞的面:“真的不用這樣。”
“趁熱吃吧。”方娘子生怕陳溫拒絕,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說:“我一會兒再來收碗。”
陳溫:“……”
就因送了方燕子一個荷包,方娘子的禮尚往來,晚上請她們吃了拿手面,要陳溫說,方娘子也太客氣了。
最后還是吃了面,又把碗洗完,等著方娘子來收。
日色漸漸暗下來,張阿蘭點了蠟燭,趴在桌子上教劉銀杏識字,她學了一些,開始朝劉銀杏嘚瑟了。陳溫教她的時候沒有開口大罵過她,張阿蘭教劉銀杏的時候,脾氣都收不住。
罵的劉銀杏委屈得不得了,卻又不想放棄,只好抽抽泣泣的。
陳溫坐在門口,自顧自地縫她的繡花,洗好的碗放在門框邊上,耳邊是張阿蘭大聲訓劉銀杏的聲音,鼻間全是蠟燭的味道。她縫得脖子疼,停住了針,捏著脖子緩了緩。
剛扭了兩下,方娘子就來了。
陳溫聽到動靜,站起,把碗給她。
方娘子看了眼已經干干凈凈的碗,心里也舒坦,嘴上卻說:“怎還洗了碗,我一會兒回去洗也是一樣的。”
陳溫笑了笑:“你都請吃飯了,怎得還好意思。”
“你這姑娘,做事真全。”方娘子夸了她一嘴,對陳溫的印象更加好了,緩緩用眼在她店里掃了一圈。
看到頂上的蠟燭,不由暗嘆一聲這姑娘看來是個不缺錢的主兒,一點點一堆。
習慣了鋪張浪費,卻不自知的陳溫站著無言。
嘆歸嘆,方娘子還是一掃而過,最后落在陳溫原本坐著的椅子上。那椅子上放著的是陳溫未縫完的衣服。
陳溫也注意到方娘子的視線,她轉頭看了眼:“前些天都在家里,沒把布匹帶回去,這不回來就得緊趕慢趕了,就怕人家著急要。”
方娘子了然地點點頭,只是好奇地問了句:“在這巷子里,生意如何?”
“尚可。”足夠溫飽,順便屯點錢的程度。
陳溫想,要是多來幾單像那位懷孕小娘子似的客人,她就可以早早攢夠錢,關門大吉了。
方娘子不禁露出羨慕的表情來,轉瞬即逝,陳溫卻捕捉到了。
“在這里,生意不好嗎?”
陳溫的話,像打開了閥門,方娘子放下手里的碗,第一次有了傾述之心。
“豈止是不好,是幾乎沒客人。”方娘子一指架子上的衣裳:“你這一單賺得多還能過活,我和妹妹,幾乎是賺不了。”
她一碗面十個銅板,一天都沒有多少客人來,進到口袋的錢,去買面粉,就得全部花出去,她還買不了多少面粉。
方娘子不止一次質疑過自己的手藝問題,極度懷疑她做的面不好吃,可是問問來過吃過的客人,都說很好。
說了好,但就是沒人來。不得不說,這里位置偏,真就沒多少人愿意來吃。
還有她妹妹的雜貨鋪,生意就比她好上一點兒,但也就那樣,來的都是附近相識的鄰里。
不得不說,夾在中間的陳溫,倒成了這兒生意最好的人。
陳溫怎么不懂方娘子的意思,不過她們半斤八兩,只是她的衣裳貴,一下就能賺得多。
陳溫嘆了口氣,面露難色:“我回去之前,都沒有生意的,也就開張那幾天來的客人多。”這一切,說不得還得感謝張花花的宣傳。
但她還挺滿意的,平靜悠閑的生活,有二三好友相陪,不缺錢,也不孤單。
陳溫也能懂方娘子的心思。
“既然生意不好,倒不如不租了,擺個小攤子,都好過現在。”就外頭的小攤,生意說不定都比方娘子的好。
“我也想不租了,但是盤店的錢退不了了。”方娘子皺了下眉,很快就舒展開了,頗有些激動地握住陳溫的手:“你剛才,說什么?”
“嗯?”陳溫愣了下,想重復自己剛才的話,被方娘子打斷了。
“我怎得就沒想到呢!”
“什么?”
“在外頭擺個攤子賣面啊。”
陳溫:“……”確實不失為一個主意。
方娘子的憂愁消失不少,笑容掛在臉上,折身往外走:“我得去找我妹妹商量一下對策。”
“方姐!”
方娘子回頭:“還有什么主意要同我說?”
陳溫搖了搖頭,指著她的碗:“你忘了拿。”
方娘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笑:“你瞧我,太高興了,差點忘了。”
方娘子端著碗去找王娘子拿主意了,陳溫輕咳了兩聲,自己這無意之中,還給別人拿了主意?
但如果方娘子的生意真能因為陳溫說的一句話變得好些,倒也好。
張阿蘭指著劉銀杏寫錯的字,讓她重寫,抬眼看著陳溫:“我也覺得你剛才那個方法好。”
“是吧!”
陳溫沾沾自喜,擺攤真的能賺很多錢的,成本又比開店便宜。方娘子可以一點點做起,下雨了,就可以在店內煮,晴了可以在巷外擺攤。
“對!”張阿蘭重重點了點頭:“不如,你也這樣做吧。”
陳溫歪頭笑:“什么?”
“你看咱們店,生意比方姐好不了多少,你又要付我們的月錢,多累啊。”
張阿蘭在慫恿陳溫。
不過陳溫都不用多加思索,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要。”
張阿蘭問:“為什么?”
就連劉銀杏也抬頭看她。
“我這眼睛和這雙手,我都珍惜著呢。”陳溫說:“太費事了,我不去。”
就這樣有生意來就接,沒有就安靜縫衣服,不好嗎?擺什么攤啊!她用得著推銷嗎!
張阿蘭和劉銀杏:“……”該你生意不好,不能收錢收到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