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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溫把黃瓜種在院中,覆上土壤。這黃瓜春天種,現在收獲才對,但她今日才拿了種,就想先拿一點點試試,要是長不出來,她就等到春日再播種一次。
等來年這個時候黃瓜成熟爬滿了支的架,這個不大的院子,就會被綠色填充地滿滿當當的,日后夏日奶奶就有陰涼處可以待了。
對于陳溫種黃瓜做架子,李素娘隨著她去,一切陳溫開心就好。
充實的一天過去,陳溫晚上還睡不著覺,非要纏著奶奶跟她半夜說話,讓奶奶有時間一定要去城里看她,奶奶撐不住,嗯嗯啊啊地回她,最后都不回了,先行入睡,陳溫意識到,就閉上嘴。
夜色中她睜著雙眼,嘆了口氣。她心里的話始終不知從何說起,她想再等等,等劉楊木給一個明確的答案,她再跟奶奶說。
心中有事,她遲遲才睡。
次日清晨,陳溫拎著大包小包奶奶裝的滿滿的愛意,坐上了牛叔的牛車。
牛車沒有馬車來的顛簸,陳溫坐的可舒暢了。一路上跟牛叔嘮著家常,說起自己的生意,說張高征,可這一坐,坐到中途她有點腿抽筋。
但好在,很久她到城門口了。
牛叔把她放下后,就駕車往回趕,為了天黑之前能夠到家。
日頭正大,陳溫拎著包袱,靠邊走,走在人家屋檐下,走的很慢,倒不是因為東西重,就是想多感受一下腳底石板的平穩度。
城門口到店并不遠,陳溫還特意走的近路,很快就到巷子口了,陳溫卻沒有進去,站在巷口,看見方娘子和王娘子正在往外搬東西。
銀杏在幫王娘子搬一些瑣碎的東西,東西都打包地好好的,一趟趟的進出,沒人注意到陳溫回來了。
陳溫還看到方燕子站在一旁玩花繩,阿蘭背對著陳溫,蹲著陪她玩。
方燕子一局花繩玩不出來,弄亂了繩子。
張阿蘭低頭把繩子理好,準備再來一次。
方燕子百無聊賴之中抬眼,這才看到了站在巷口的陳溫。
于是她撇下還在幫她理線的張阿蘭,往陳溫那里跑。
“陳溫姐姐回來了。”方燕子一改往日的羞澀,笑著一把摟住了陳溫的腰,沖她撒嬌。
陳溫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蹲下身去伸出手輕刮了下方燕子的鼻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方燕子高興地打完招呼,又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小聲說道:“但是以后可能也見不到了。”
陳溫笑容有一瞬凝固,她看到了方娘子和王娘子在搬東西,所以真不是在整理東西,而是……要走了?
可是店鋪的租賃時間不是沒到嗎?明明方娘子幾個月前還說要努力賺錢,還朝陳溫吐露苦水說沒有客人,怎么一轉眼就要搬走了?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方燕子并未來得及回話,剛才跟她玩花繩的張阿蘭就走了過來。
張阿蘭把繩往兜里一塞,站在陳溫面前,居高臨下地對陳溫笑了笑:“你終于回來了。”
這小沒良心的,一走就走了許久,把店就十分放心地丟給她和銀杏了,她氣。
陳溫仰首:“想我了?”
也就離開了一個星期,唉,果然離開了她就是不行,就七天而已。
張阿蘭嗤笑,把想說,其實也沒有那么想你的話壓下去,隨后自然地點了點頭。
陳溫這才露出笑意,努了努嘴,示意張阿蘭把地上的兩個包袱拿進去。
“這是帶了什么?”
“奶奶給的。”
就在張阿蘭手觸碰到包袱,陳溫想了想又說:“你把里面的小魚干拿點出來。”
“……”忍!
念在陳溫剛回來的第一天,她忍了。
張阿蘭彎腰結帶,翻了一下,把里面的小魚干拿給陳溫,陳溫又轉手遞給方燕子。
“你吃吧。”陳溫摸了摸她的碎發,隨后對張阿蘭說:“幫我拿進去吧,謝謝。”
好吧,念在這聲謝謝,張阿蘭并無怨言。
方燕子咬了一口小魚干,軟聲道:“謝謝陳姐姐。”
“不客氣。”陳溫嘆了口氣,不舍道:“我們才相處幾個月,你就要離開了,不知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見到你了?”
面對這好吃的小魚干,方燕子一時間有點食不知味,許是半大的孩子知道離別在即,有些舍不得。她環住陳溫的脖子,眼淚說來就來,瞬間就滿了眼眶。
嗚嗚,以后這姐姐就不能給自己梳發了,陳姐姐梳的發都好好看,說話又溫柔,偶爾還會抱著她給她講故事,聽不到了。
陳溫拭去她將落未落的淚水,晃了晃她的身子:“告訴姐姐,萬一姐姐還能去看你呢?”
奶香奶香的方燕子,是陳溫到城里以來接觸最久的孩子了。
“我不知道。”
不知何時,方娘子站在兩人的身后,聽到女兒說不知道,笑出了聲:“我都跟你說多少回了,去外祖父從前的家。”
方燕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去外祖父家。”
“過來。”方娘子對方燕子招招手,讓她別抱著陳溫了,一會兒她腿蹲麻了。
方燕子第一次不聽話地搖了搖頭,還是環著陳溫的脖子。
陳溫拍了拍方燕子的背,讓她先松開,方燕子這才聽話地松開了手,陳溫才能站起來。
“你們搬得也太突然了。”她就回一趟家,隔壁都要空了,陳溫嘆氣問道:“房不是沒到時間嗎?”
“是啊,沒有辦法。”方娘子也頗為不舍地轉頭看了眼居住良久的屋子,一時間要走還挺舍不得的,但是無法,她必須離開了。
方娘子又說:“我爹病了,你也知老人家,一病就……我大哥說他老人家一直念著要回小時候住的地方,那是在另一個縣里,離這里較遠。他一直念著,我們怎么都得依,所以我們商量好,都回去陪著他,渡過最后一段,所以這房我就不再租了。”
到時候在那邊尋一個地方,繼續賣她的面。
“原是這樣,抱歉,問到你傷心事了。”
“倒也沒什么。”方娘子摸了摸燕子出細汗的額頭,笑道:“只是她挺喜歡你的,我也挺喜歡你的,這般離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
不過陳溫回的也挺及時,再晚回一天,她就只能見到搬空了的兩個隔壁。
陳溫低頭看了看還在啪嗒流淚的方燕子:“有緣自然會見的。”
“是啊,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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