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有守衛推門而入。
顧蓉眼疾手快,上前兩下將其打暈,奪過他的刀,此時屋內正大開,林織羽將手上的東西拋了出去,丟出去的同時,她將顧蓉撲倒在地。
有那么一瞬間,顧蓉覺得她們回到了少時。
她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隔壁的林織羽,在那個炎熱的夏天,帶著最純真的笑同她打招呼,“你是新搬來的嗎?我叫林織羽,以后我們就是鄰居啦……”
一聲巨響在屋外綻開。
顧蓉被林織羽撲倒在地上,一時間不可置信。
火……藥
她剛剛隨身帶在身上,又那么從容丟出去的東西,居然是火藥!
林織羽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那么一個人,居然敢把火藥藏在懷里!她是從哪弄來的
顧蓉覺得自己被人拉站了起來,林織羽在她耳旁急道,“顧姐姐,顧姐姐……快走啊!”
顧蓉回神,拉著她就往外走去。
院內守衛尸體橫臥,濃煙塵土迷漫,一片狼藉,遠處有人大喊道,“來人啊,犯人跑了!”
顧蓉扭頭看去,腳下正好是一把刀,她目光冰涼的踢刀,刀直直朝人飛起,那人頓時倒地。
顧蓉拉著她走了兩步,隨即一把攬住林織羽腰身,足尖一點,帶著她飛躍上了屋檐。
湖心小院內,東廂房火光沖天,西廂房尸體遍地,亦是濃煙滾滾。
顧蓉一時間好不快意,丁修焱算盤落空,怕是要吐血了。
“她們在那!”
“拿下她們!”
林織羽被她摟在懷里,顧蓉帶著她在黑夜中疾行,她急忙道,“顧姐姐,別帶著我,我是個累贅!我會拖累你的。”
身后已經有人已經追了上來。
顧蓉面色發沉,帶著她一路直破守衛,飛身出了湖心小院,落在空曠的大街上。
她道,“你炸了湖心小院,私自放我走,丁修焱不會放過你的,快跟我走!”
哪怕林織羽曾經算計過她,顧蓉心底依舊不愿意將她置于危險境地,那是她的織羽啊!
顧蓉對幽州的地形不熟,哪怕此刻懷里揣著西元的地形圖,也無暇顧及翻看,她帶著林織羽,兩個人在黑夜里狂奔。
身后的人很快追了上來,有人喊道,“將軍下令!殺無赦!給我抓住她們!”
身后傳來一片箭雨,顧蓉帶著她左擋右閃,
男人三箭齊發,混在其中,朝二人疾射而去,顧蓉察覺,本能的舉刀揮劈,她手極快,轉瞬打掉射向林織羽的那一只箭。
黑夜看不清情況,顧蓉只覺得有哪里不對,她看見一旁的林織羽朝她撲了過來,大喊一聲,“顧姐姐小心!”
是箭羽入肉的沉悶聲,利箭直直穿過了林織羽的心口。
顧蓉大驚失色,轉瞬被她撲倒在地,突出的鋒利箭頭,抵在她身前,顧蓉反手環抱住她,兩個人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天還未亮。
火把明亮,男人望著滾下山坡的兩人,下令道,“赤羽營聽令!分兩隊下去,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一千余人浩浩蕩蕩的沿著路下去。
兩人不停滾落,直到顧蓉后背撞上了樹干,這才停了下去,剛剛停下,林織羽就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顧蓉慌忙去摟她,顫聲道,“織羽,織羽,你怎么樣?”
顧蓉見她心口血涌而出,忙得用手去按住,這是血很快從她指縫滲透,很快也染紅了她的白裙。
顧蓉心底發慌,這種慌,就好像她預感到,林織羽要拋下她,她就要留不住林織羽。
林織羽被她抱在懷里,看顧蓉眼眶通紅,很是難過的模樣,自己卻先落下淚來,她撐著心口劇痛,道,“顧姐姐,姐姐,織羽對不起你,若有來生,我再好好補償你。”
顧蓉又笑又哭,無能為力的看著她,開口安慰道,“傻丫頭,我不怨你。”
林織羽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心口中箭,穿心而過,藥石也治不了了。
她軟軟的躺在顧蓉懷中,憶起二人少時往昔,笑得如同即將燃盡的火光,有些懷念,“姐姐,我真希望我們還能是不經世事的那般好,我很想念那時候,可我也喜歡現在,只要在他身旁,怎樣我都是歡喜的。”
哪怕死,為了他,也是高興的。
林織羽眼里的千萬種光芒,都只為了他一個人而亮,“姐姐……替我告訴他,織羽不悔……織羽不悔……”
“顧姐姐,我知道你一向愛恨分明,姐姐,是織羽不好,織羽對不起你……”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感覺渾身輕飄飄的,眼中光芒漸漸褪去。
顧蓉抓著她手,嘴唇貼著她的額頭,額頭青筋暴起,緊咬著牙將她摟緊在懷里,心中澀得發疼。
“織羽……織羽……”顧蓉一遍又一遍的叫她的名字。
林織羽笑著閉上了眼,“姐姐,替……我……告訴他……織羽不……悔!”
林織羽留在這世上的最后一句話,是她不悔。
顧蓉抱著她尸體,任她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裙,淚水決堤,沉默無聲的哭泣。
她與林織羽自十四歲成為閨中密友,在那冗長的時光里,除了顧叔顧嬸,她的陪伴最多,她們一起繡藝,一起游玩、讀書、繪畫、下棋……此刻懷中血染白衣,友情與愛情情意兩難,她不想讓丁修焱不悅,可她也不想讓顧蓉死,到最后,只能用鮮血染紅了衣裙,變成最火紅的嫁衣。
“怎么那么傻他有什么好的!他不值得!”
顧蓉從心底覺得,丁修焱配不上林織羽。
她有些機械的將林織羽的頭發弄好,又將箭拔了出來,可現在的林織羽已經是一具尸體,再也沒有痛覺。
顧蓉將她雙手擺放在腰側,目光悲戚,喃喃道,“我想,哪怕在這最后,你也想陪在他身旁吧。”
其實林織羽剛剛,說要放下她的時候,就猜到了自己難逃一死,哪怕是死,她也想死在丁修焱身旁。
天色大亮,天空卻籠罩著烏云,黑塊密布,竟是要下雨的樣子。
顧蓉站起身來,身上血跡斑斑,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刀,頭也不回的往山間去。
她要離開這,她要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