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長子,肅王妃就覺得自己心驚肉跳。
“他今年畢竟才只有十五歲,雖然之前也一直被王爺帶著在軍中歷練,可不管怎么說,他都還只是個孩子啊,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他因此有個好歹,讓我如何對得起他已去的父王啊……”
說話間,她的眼圈又紅了起來,衛氏見狀,連忙跟著出言安撫她道:“二姐,此次北蠻人雖然來勢洶洶,但我方也不乏精兵強將啊,還有之前河西行都司也增派了不少援兵來。”
“再加上我們世子雖然年歲還不大,可他智勇雙全,又武功高強,也不知有多少大人都不及他呢,想來這次他也定會逢兇化吉,轉危為安的,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大勝而歸了……”
可話雖是這樣說的,但衛氏也不是那等無甚見識的無知婦孺,正好相反,她出身將門世家,家學淵源,從小就跟著父兄等人耳濡目染,對這行軍打仗之事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這次的戰事主要還要從一個多月以前說起,那是九月初的時候,肅王按照自己以往的習慣,照例帶了三千多的精兵外出巡視,途經柳樹堡附近的時候,突然接到消息說,此堡忽然被數倍的敵軍偷襲,已經快抵抗不住了。
此時援兵未至,肅王又恰好在這附近,自然要去領兵支援,可等他進得堡內,親上城墻督戰,戰事正酣的時候,卻沒料到,背后忽然有一支冷箭朝著他的后心口射來,他一時不察,當即中箭,好在有身邊的副將及時扶住了他,這才沒有讓他落下墻頭。
這個時候副將自然也察覺到了情況有異,可這已經來不及了,守城的守備將領突然把矛頭對準了他們,同時還吩咐了手下人去開城門。
原來他早已叛敵,卻故意與城外的北蠻人合謀,作出一副被數倍于自己的敵軍進攻,堡寨即將不保的假象,為的就是吸引正好在這附近巡查的肅王前來支援,再伺機暗害他的性命。
可惜肅王殿下英雄一世,卻沒料到自己會死在這種陰謀詭計之下!
肅王這一死,他帶來的那三千精兵自然群龍無首,被迫變成了城內叛軍和城外敵軍的靶子,可這三千多精兵卻無一人投降,拼死抵抗之下,最后終于有十幾人殺破了重圍,帶出了肅王殿下的遺體……
一代英豪肅王殿下就這樣隕落了,與此同時,北蠻左親王馬歡帖木兒突然親率十五萬大軍,以柳樹堡為據點,一路奪下板橋、平虜兩堡,向甘州方向殺來……
就這樣,剛經歷了喪父之痛的肅王世子傅玄毅,只能把滿腔的悲痛化成了對北蠻人的滔天恨意,才十五歲的他,披上鎧甲,拿上兵器,跨上戰馬,親自整頓集結軍隊,率領著兵士們向著那些可恨的北蠻人迎去。
兩軍相遇于靖安堡附近,這也是北蠻人前往甘州的最后一道屏障了,此地若是不守,北蠻必將長驅而入,危及整個甘州府。
傅玄毅共率領了甘州五衛約三萬兵馬,再加上肅王府的護衛軍不到兩萬人馬,之后河西行都司又前來支援了約三萬兵馬,總共不到八萬兵馬,對陣北蠻十五萬精兵。
初時對方見傅玄毅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娃娃,自然不怎么放在眼里,可傅玄毅身為肅王世子,自然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人。
他三歲識字,五歲習武,六歲開始學兵法謀略,十歲就被肅王拎到了戰場上歷練,他是見識過戰場上的尸山血海,見識過戰爭到底有多殘酷的人。
再加上他自小就天資聰穎,根骨奇佳,又有肅王和許多名師的悉心教導,這讓他無論是兵法還是武功,都可以稱得上已有所成,再有他在戰場上歷練鍛煉出來的膽氣和勇氣,早已不是尋常人能夠與之相比的了。
而今他更是背負著血海深仇而來,誓要讓這些北蠻人血債血償!
這些根本就不知曉他根底的北蠻人在剛開始對戰的時候就因為過于輕視他而吃了不少的虧,可是他們的領軍大將北蠻左親王馬歡帖木兒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少年的過人之處,并且開始重視起來。
之后便轉而利用起他們的人數優勢來壓制對方,傅玄毅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的意圖,開始重新和他身邊的眾將領商量御敵之策。
雙方就這樣你來我往,互有輸贏地對戰了一個多月,傅玄毅愣是靠著八萬大軍守住了靖安堡,始終把北蠻的十五萬大軍擋在了城外。
戰事就這樣一時陷入了僵持,可這樣的僵持是不可能持續太久的,總會有被某一方打破的一天,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傅玄毅還能不能占據上風呢?
老實說,衛氏此時心里對此也很是沒底,再想想若是此時是她處在肅王妃的位置上,面對著心愛的丈夫被害,兒子上了戰場前途未卜,她定然也是堅強冷靜不起來的。
如此邊在心里嘆息著,邊努力拿話去安撫著肅王妃,可還沒待她把肅王妃的情緒安撫下來,堂外突然有丫鬟稟報說劉總管過來了。
肅王妃一聽這話,忙止了淚,拿起帕子擦了擦,這才吩咐丫鬟把劉總管請進來。
豈知話音剛落,劉總管人已經到廳堂門口了,聽到這話就疾步邁了進來,劉總管哪有過這樣急躁的時候呢?
肅王妃當時心底里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忙挺直了脊背問道:“出了什么事?”
劉總管此刻的臉色居然還有些發白,他顫抖著聲音急急回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前方有線報傳來,說是北蠻那邊又增派了五萬援兵,正朝著靖安堡的方向急行軍呢!”
這話一出,肅王妃唰的一下就站起身來,因為動作太過突然,她的手肘一不小心就帶翻了身旁桌子上的茶盞。
只聽啪嚓一聲,茶盞落地瞬時碎裂,茶水濺了一地,有些甚至還濺到了肅王妃的裙上,可她渾不在意,站起身來又往前走了幾步,聲音有些尖利地問道:“你方才說什么?”